云清撅起嘴,很不高兴地抱怨道:“可我这些天一个鸡蛋都没摸到,都被阿姐摸走了。我好几天没吃到蛋了。”
云桑摸了摸他的脑门,他身体这些天正好痊愈了,可以去镇上一趟,他把男人给带上了。
付了十文钱给车夫,让对方帮忙载两人去镇上。这个车程要半个多时辰,云桑体弱,才坐没多久就有些累了,稍微咳了几声。
萧恒道:“你的身体太弱了,应该勤加锻炼。”他潜意识里觉得,如果他手头有像少年这样弱不禁风的兵,他一个人可以打十个。
少年也许是有些才华,也勤奋刻苦的,但可惜这身体就像破了的锣鼓,手腕也细得仿佛稍微一折就断,这样子上了考场也是会被人抬出来的命。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云家人初步了解,云桑身上背了太多家人的期望,一旦他倒下了,云家的气也就散了。
云桑也不反驳,他私下也有要开始锻炼体魄的想法。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很强,他手里不应该是提笔的,而应该是握剑的,可惜灵魂似是被病弱的体质束缚,无法发挥出潜力。
他到镇上的官府,在公告栏前停驻了一番,注意到他在看江洋大盗和贼匪首领的通缉令,萧恒皱起了眉头:“我不会在上边!”少年把他当成了什么人。
“我知道。”云桑淡淡地说了一声,提步就走。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赏金,心中微动了而已。
他素来过目不忘,早已把这些通缉令上的画像刻在脑子里。
云桑前往衙门报案,问最近有没有那户人家来报人口失踪,他把萧恒的相貌、体格和身高一一都说了,果不其然得到了否定答案。
镇上失踪案少见,走丢的也多是孩童、妇女和老人。清远县到底太小了,不过是楚州郡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谁也不能保证萧恒会不会是另一个镇辗转流浪过来的人。
但云桑还是花了几文钱,在衙门里留了个底,他对衙役道:“若有人来寻这名男子,让对方直接到山溪村云家来寻便是。”
至于家人能不能找来,可能要看天命了。找来之前,萧恒又该何去何从,看来也别无选择,只能暂且留在云家了。
在走向市集的路上。
云桑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分析:“听你口音,你应该是北地人,可能还是京城口音。我无法把你送去,待我考上举人,我便会去京城赶考,最迟不过明年二月,到时候会一同把你带上。”
哪怕云家目前连去京城的路费都掏不出,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云桑只要考上了秀才,就相当于有了功名,见知县可不跪,官府也不能随意对他们动刑法还要以礼相待。哪怕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会有人自愿给他们送银钱盘缠,只求结下一段善缘,这便是为何那么多读书人挤破了头、也要在科举之中出人头地的原因,秀才公享受种种特权,地位直接高出一等。
当然了,云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童生,并不教人稀罕。十岁出头的童生可以被称为“神童”,身上有投资价值,但十五六岁的童生,那便是一般了。
但云桑坚信,自己会考上的。
他继续道:“你若想留在云家,不是云娘也不是我一人可以做主的,你得拿出你的本事……”他点到为止,兄长在外不可对外人直呼妹妹的闺名,他便把云娇娇称呼为云娘。
虽然他也不明白,云娇娇为何对这个男人如此殷勤备至,仿佛白鹤报恩,但要知道云娇娇是一个女儿家,她就算如何撒娇打滚,也无法左右全家人的决定。
萧恒听懂了。
为了能够吃饱饭,也为了能留在少年身边,一同践守京城之约,他要留在云家。
“你记不得自己的名字,我先给你取一个吧,你喜欢什么字?”这些天许是看男人皮肤黝黑,云娇娇一直很亲昵地管对方叫大黑,也总是大黑哥、大黑哥的称呼,云娇娇对男人的态度也非常熟稔热情,仿佛他们前世是熟识、所以今生今世可以突破男女大防一般。
这名字其实令人尴尬,乡下叫什么柱子、狗蛋、二黑的人多,但云家的小狗通体发黑,老吐着一条粉舌头,就叫小黑,哪有人犬混叫的说法。
云桑骨子里有点读书人的执拗,如此随意的名字当然要取缔,他决定给对方改一个名。
“我……我应该叫恒……单名一个‘恒’字……”男人严肃道,刚刚云桑说他口音可能是京城人士时,他脑海里突然蹿过几个画面,很快又消失不见了,但他记起了自己名字。
“姓氏呢?”云桑挑了挑眉,毫不意外地看到男人摇头,光有名字、没有姓氏的人,普天之下单名恒字的何其多。
“那便叫你阿恒吧。”云桑道,能忆起一点也算不错了。他从小志向远大,所以特地向夫子学过官话,此时这个名字从少年嘴里念了出来,衬着那微微低柔的腔调,竟有几分缱绻的味道。
萧恒缓过神,点了点头,显是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