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眠自然没有异议。
上浮,下潜,左拐又右绕,周而复始。
她们在触须交织而成的天罗地网里拼命逃亡,眼前的画面不断变化,所有纷乱的残影从眼前一掠而过,简直比过山车疯狂一千倍。
整个世界仿佛被摁下倍速键,不知过了多久,那片阴影逐渐褪去,终于被她们甩在尾后。
哗啦一声,钻出水面。
头顶浓云不散,远方电闪雷鸣,自然界的力量仍在咆哮不止。
“还是不安全。”水温太低了,娜娜搓着手臂,可以听到她牙根深处发出的颤栗声:“我们得逃得更远一点……沙滩……祖姥姥说……”
她们脸上都结了一层薄冰,眨一眨眼,细碎的冰屑便从眼睫上簌簌地掉落。
“那边有岛。”
姜意眠看到一座被浓雾围绕的孤岛。
在这般毁天灭地的末世景象里,它的存在既神秘又诡静,让人摸不清楚,雾气之后,究竟是一个凶险的陷阱,还是一个美好的世外桃源。
“走吧,我们去那里……”
娜娜打了个喷嚏,又潜回水下。
不清楚是否有科学原理可以支撑这个现象,丝丝流动的白雾在呈现软软的絮状,像保护壳一样笼罩在小岛周围。
周围挂着不少动物的尸体,也阻隔着糟糕的水质,但她们可以毫发无损地穿过水雾——相当绵柔的触感——随即看到一片闪闪发亮的沙滩。
“这里的水真干净,好像也不冷了。”
确定没有威胁后,娜娜一下松懈下来,没有形象地趴在礁石上,“我的肩膀好痛,是不是被海怪扎了?”
仔仔细细查看好几遍,确实发现一根尖针粗细的触须,长度近似一根及腰长发。
姜意眠控制着力道,提问:“海怪为什么会突然来到浅水区?”
“你看你又不懂了吧。”
娜娜的注意力果然被转开,得意洋洋地卖弄起知识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平均五百年会有一次海变,然后都发生在春天之前。”
“海怪也会在春天之前陆续沉睡,只有出现海变的时候才能离开深海。深海的食物肯定没有浅海多,所以它们趁机跑上来填饱肚子,明白了吧?”
“嗯。”
冬眠的熊,春眠的海怪。
虽然季节不同,不过行为本质应当是相同的,都需要在此之前储存够足量的食物。
这么说的话,陆尧该不会……
“姜意眠,你看!”
思绪被打断。
娜娜有着一惊一乍的习惯,经常吵着嚷着要她看这看那,姜意眠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不经意地抬起头。
始料不及地入目,她进入副本后一直在寻找的任务目标。
——人类。
整整四个人类,三男一女,站立在沙滩与丛林的交界线上,围在一颗形态怪异的植物旁,似乎正脸色肃穆地交谈着什么。
她一眼看到那个站在中间、身披白大褂的青年。
很高,清瘦。
背影并没有陆尧那样的精壮感。
一缕微风吹起他的衣角,勾勒出凹陷的腰线,雪一样的皮肤,反而给人一种清冷、斯文的错感,像一支沐浴着阳光也不会化掉的白色冰淇淋。
姜意眠定定望着他。
似有所觉,他身形不动,侧脸微微一偏,一双漆黑漂亮的眼往这边看来。
她立即摁着娜娜躲进水下。
但终究还是看到了那张脸。
惊鸿一瞥,姜意眠的耳边响起鱼姥姥乌鸦般粗哑的嗓音,遍遍重复:“我要你看到的第一个人类的心脏。不要妄想用其他假冒品代替,否则你将永远无法解开疑惑。”
不由得心下一沉。
因为她看到的不是别人,恰恰是那个造成系列「艺术拼接」残忍分尸案的罪魁祸首。
一个年少的连环杀人犯。
季子白。
作者有话要说:陆尧这人,就是又冷又直。
该冲的时候狠不下心冲,不该冲的时候又变成纸老虎,出乎意料的好欺负,好糊弄。
所以你看吧,你在那边打架,季子白都赶来抄你老家了晓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