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宜盘腿坐在帐床上,也不起身,而是瞧见谢氏手里的簪子,轻轻的问道:“阿娘,您又把这东西拿回来做什么?”
谢氏叹了口气,坐在林长宜的旁边,拿着那簪子打量着,可惜道:“这么好的东西,坏了怪可惜的,明日我让人拿出去找个手艺人补一补,也还能戴,虽说老爷现在有了家业,但也不能忘了少时的光阴消磨,一砖一瓦当思来之不易才是。”
她是贫苦人出身,自觉无有享受这泼天富贵的福气,遂很是怜惜这些好东西。
林长宜瞥眼过去,笑着把手按在上头,声音柔软的像是水一样:“阿娘,你怎么就知道缝缝补补,你自己身上全是补丁,也要我学你的穷酸样吗?都在这庆京城里待了十几年了,到头来还是小家子气,我说了你那么多遍,全然一句都不听。”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轻缓细嫩,以至于说出这样过分的话,让人有些愣神。
谢氏登时脸色张红,拿着那簪子不知所措。
林长宜又拉过谢氏的手,把簪子扔在一旁,微笑道:“阿娘,女人这一辈子最不齿的事,就是给人做了妾室。”在谢氏的惊恐中抬头,继而说道,“让自己的儿女一出生就坐定了庶出的卑贱身份,二哥那么努力的读书,仍是个庶子,就连黄门学院也进不得,我便是有着满庆京最美丽的容貌,赴宴还要再三请求,说来这一切,都是娘你不中用啊。”
谢氏紧张的攥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她真是怕极了林长宜,她就像是一个长了阎罗心的笑面菩萨,用最柔软的棉花包裹着最锋利的针,在不经意间就会刺的人遍体鳞伤。
“娘,为什么要在我嫡母面前那么唯唯诺诺。”林长宜再去握谢氏的手,可那人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明明父亲那么宠爱你,父亲是真的疼你,他从前受制于我嫡母的娘家,如今丈人死了,我嫡母没了倚仗,阿娘,你只要动动手指,这府里就没有我嫡母的立足之地了。”
谢氏微微颤抖,壮着胆子动了怒意,低声训诫道:“你……再不许说这样僭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