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的魔性，谭素已经看到了。

那么宁子漠的神性，又在哪里？

帘子外面的光线十分刺眼，谭素越过李珏的肩，一眼就瞧见了骑着马儿的宁子漠。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喜服，和昨晚梦到的他十分不一样，那种凌然于众生的姿态，叫人望而却步。

谭素收回视线，微微起身，她身上的金饰太过于沉重，每走一步都是珠钗摇曳。短短几步，她走了很久很久，等到她站在李珏面前之时，早已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都城最有名的青年才俊，不过宁子漠与李珏二人，先抛开是是非非不说，这二人皆是人中龙凤，都是小姑娘小姐们削尖了脑袋想嫁的人。

更何况谭素与他们二人之间的缘分十分微妙，一位是她曾经背叛的旧主，一位是捧她步步高升的金主。

她到底会选谁？

谭素微微俯身，拱手作揖，就像曾经做过无数次那样，行了男子之礼，"臣，愿意前往南夷和亲，愿大聂与南夷永结秦晋之好。"

她虽是女儿身，却比男子更懂牺牲。

那一刻谭素的脸是模糊的，可是她的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人们都以为她会在宁子漠与李珏之中做出选择，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愿意和亲南夷。

莫非她的野心已经大到要做南夷王妃了？

宁子漠拽住手中的缰绳，差点就冲了过去，齐秉及时上前将他拦住，让他冷静下来。胯下的马儿喘着粗气，焦躁不安，宁子漠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忍不住，隔着齐秉破口大骂："谭素！你他妈不怕死就接！！"

如果不是齐秉拽住他，他估计都想骑着马儿冲过去，将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直接乱马踩死。他和李珏斗了这么多年，从没爆过粗口，他向来都认为，从容不迫往往才是致胜的关键，可是在她跪下接旨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全部灰飞烟灭。

李珏拽住圣旨的手都在发抖，他其实都知道的，谭素一定会选择和亲南夷，可他还是带着这道圣旨来了。当他把圣旨递到她面前的时候，无异于将她亲手推上绝路，他其实都知道的，可他还是来了。

谭素抬起手，准备接下圣旨。她的手腕上裹着厚重的纱布，连抬起来都显得吃力，可她还是努力抬起手，想要接下这份无比沉重的圣旨。

她太瘦了，这份圣旨放下去，都好像要压断她的脊背，她为何不反抗？

李珏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他的膝盖再也撑不住，直直跪在了她的面前。心绞痛袭上胸口，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剧烈，李珏用力拽紧圣旨，拽得青筋暴起。

她为什么不骂他？像李玟那样，哭着喊着不嫁，骂得他狗血淋头。

她为什么不恨他？像尹青青那样，爱憎分明，恨了他大半辈子。

她是不是彻底对自己失望了，所以心灰意冷，只想离开？

李珏有一瞬间的失声，他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永远只能把身边的人送出去，去换的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