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通报的时候，齐秉还有些意外，她来就来了，为何还要特意让人通报？他想起相爷的吩咐，没有迟疑，径直去门口迎接她。

今儿的谭素有些不太一样，她乖乖换下了官服，着了平常不肯穿的女装。头顶上的栀子花虽不艳丽，也足以衬出她的娇艳，五官清雅，又不失灵气。

齐秉有些愣怔，在他印象中这个女人只会阿谀奉承，何时有过抬头挺胸的姿态，她跟相爷之间，到底是发生什么了。

得到了侍卫的首肯，谭素提起衣裙进府，抬头瞧见是齐秉，不冷不淡地问了一句："如今的谭素，还当得起齐护卫亲自迎接吗？"

她的话藏着三分锐利，七分砭骨。她的神情一反往常，以至于齐秉反应了半天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相府恢宏如初，奢靡如初。

这是能让无数人向往与恐惧的地方，他踏着血肉，踩着枯骨，拥有至高无上的荣耀。他比谁都有资格站在最高处，他是真正的掌权者，他是天生的赢家。

他太容易就拥有一切，才会无所畏惧，他想要什么，就要得到什么。他的人生没有什么不可能，没有什么不可以做，也没有什么他做不到。

可真的得到了，又会珍惜几天呢？

早在当初她就该明白，宁子漠永远都不会爱上谁，他是权力的中心，他最爱的是他手中的权势。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和对那些女人所做的没什么不同，不过是用权势去引得她们趋之若鹜罢了。

她也不过是无数普通女人中的一个，倘若她没有背负，没有信仰，没有坚持，她也会跌入他编织的锦绣荣华梦之中。

前面就是宁子漠的书房，谭素都能想象到他是怎样卧在软榻上，怎样轻摇着躺椅，怎样顾盼生辉。她的胸口忽然就痛了起来，好像随着那人的心跳，一抽一抽地开始疼。

认真你就输了。

她这样告诉自己，可是胸口的疼痛并没有减轻多少，整个身体都仿佛支撑不下去，摇摇欲坠，要被撕裂了一般。

齐秉推开门，往旁边让出位置来，谭素正好能够瞧见躺在软榻上的宁子漠。他侧对着这边，正闭着眼睛摇晃着躺椅，衣袍撒在扶手上，他的指尖纤细瘦弱，那个姿态，竟会生出几分落寞之感。

他是能蛊惑人心的魔，谭素怕入了魔障不敢再看，大步走到他身旁，抬头直视着他，"相爷，谭素有话要说。"

她的语气微微生硬，不复以往柔和。

宁子漠微微转头，用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眸望着她，淡淡一笑，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你来了。"

谭素几乎是下意识地捏紧手指。

"素素今儿的裙子，可真好看。"他微微垂下眼睑，仿佛面对一个老友那般淡然，静静地靠在椅子上，他在看风景，自己却更甚风景。

明明是个侩子手，却要做出受害者的姿态，明明双手染满鲜血，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魔鬼？

谭素紧咬着牙根，满腔的怨愤再次喷涌而出。她捏紧五指，眼眶都忍得通红，一字一句皆咬得紧绷："相爷，谭素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