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表情淡然,双手还搭在腹部。
分明是有些戒备的姿势,却把抗拒藏得很好。
……就像是,这些日子的相处起了作用。
江暮南不再反感他的接近。即使心有戒备,也愿意给出善意的回答。
不得不说意识到这一点时,简如心中是高兴的。
这可是自己喜欢了许久的角色。经历过那些还愿意接纳别人,于他而言自然十分惊喜。
可转念一想,自己不知哪天就会回去。
若是物归原主……
若是,有一天身体里的灵魂,又换成了简君孺……
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担忧。带着叹息,按压的姿势便显得愈发轻柔。
隔着一层睡袍,略显亲密的举动被淡化了不少。见江暮南呼吸平稳,好似昏昏欲睡,那手才试探着收回去。
简如半坐在床边,对于未来的担忧随着男主平稳的吐息,逐渐平静下来。
随后,才意识到一个明显的事实。
终究是要同床共枕了。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纠结。江暮南垂着眼,视线看似落在床上,注意力却分了一半在青年身周。
打量着对方脸上按捺不住的困惑,心中似被不断撩拨,凝起无数的兴趣。
他会怎么做?
热意还残留在腿上,一路烧到了心里。他看着简如起身,小心翼翼绕到床铺另一头,又掀开被子一角。
“……江先生。”那人试探着打了个招呼:“早些休息,我就……先睡了。”
随后,不等对方反应,便翻身上了床。
灯光调得很暗。浅淡的光照在那人身上,只隐隐勾勒出轮廓。
简如似乎有点紧张。毕竟是与名义上的伴侣一同入眠,即使再怎么心知对方是同性,心中也有股淡淡的违和。
与和朋友一起入睡的感觉,完全不同。
因此,连手臂都放松不下来。又担心睡相不好压着人的病腿,只能尽量紧绷着远离。
被子也就只盖了一点儿。好在酒精尚未完全散去,江暮南那边又实在没什么动静。
于是即使再紧张,也抗衡不住的睡过去了。
青年呼吸均匀起来。
一片黑暗中,江暮南睁开眼。
房里灯光黯淡,应是什么也看不清,于他而言却一览无余。
“简君孺”闭着眼,睡姿非常礼貌,一点儿没有冒犯的意思。
和酒醉时一样,脸上带着些微的红;唇微微开着,舌尖却藏得很好,全看不清楚。
好像觉得这里很安全,紧绷的手终于松了些许。
须臾,却是天旋地转。
江暮南偏过头。看似行动不便,却非常轻易的,将人揽入怀中。
他看见那人皱了皱眉,像是快醒了,又像下一秒便策划着如何逃离。
男人眼神微暗,正想把人揽得更紧些,好制住他所有动作。
便见青年脑袋一埋,伏在他胸口,非常安心的睡着了。
“……”
鬼是没有体温的。连带着,这幅躯壳的温度也非常低,根本算不上舒适。
自己所有的温度,便借着那人渡过来的一点点,有了些许的暖。
他想起刚碰到这人的时候。
当时自己还不知面前壳子换了人,浑身都是敌意。
青年却一言不发。迎着自己的质问,以一种十分温和的姿态,握住那只紧箍住他的手。
随后轻轻的,把它塞进掌心。
不由自主的,便揉了揉怀里那双绵软的手掌。与自己相比,这双手称得上小巧,很轻易就能全包裹起来。
却也在许多时候,同样是这双不起眼的掌心,坚定地守在自己身后。
推着沉重的轮椅,接过绵延的酒杯。
每一次,都源源不绝,朝自己散发着热意。
青年还不知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
甚至沿着指尖拂过,那样仔细的探寻着,好像碰见了难得的宝藏。
他只是安心的睡着。鼻尖翕动,吐出一小片湿热。
那热意落在胸口,轻易就能化开恒久的坚冰。
真有人,会存有这样单纯的好意吗?
按理说自己是不该相信的。
可不知为何,仅存的戒心却无法凝聚。江暮南只是垂着眼,借着月光打量青年平静的眉眼。
从眉峰到鼻尖。
从下巴到肩膀。
两人紧挨在一起,热意似乎有所升高。
男人全没有动,好像柳下惠般性情坚定,只是单纯的,欣赏着眼前美景。
背后却默不作声,升起一大片阴影。
想与他交融,想触碰他。
没有了人类壳子的桎梏,那些隐秘的心思不受道德干扰,越发膨胀起来。
无法克制,也不想克制。藤蔓试探着前伸,触碰到青年肌肤的第一秒,便肆意生长,缠紧他雪白的肌肤。
简如皱了皱眉。
梦境浮浮沉沉,他陷入了冰凉的池沼。鱼群不知从何而来,开始只是嬉戏,他便微微笑着,带着好奇与七彩的鱼群共舞。
随后,鱼却摇身一变。不知从何长出利齿,它们游逸着上前,态度亲昵的狠狠撕咬起来。
那感觉很疼。简如不由挣扎,摇摆着双腿想离开池底。
却被不知何时疯长的水草死死缠住,沿着小腿,压制最后一点挣扎。
即将被淹没,他张开嘴,吐息无力地化作泡沫。撕咬却霎时变了一种味道,点点冰凉化作热意,残留在他苍白的肌肤上。
好闷,像被什么压得死死的……
无法……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