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
对于她道心稳固一事,裴湮是为她高兴的,可她就没有一点点的在乎吗?
那个毛球崇尚无情功法。
生灵智时更是因为郁岁的意志而诞生。
杀夫证道。
是无情功法的体现吗?
或者说,是郁岁所想吗?
裴湮豁然起身。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响起。
“尊上。”
裴湮克制住,缓慢回头,装模作样的走到书架拿起一本书,没有回头看,“还有何事?”
郁岁扒着门框,探出脑袋。
“无情道并非杀夫证道,也并非无情。”
“两套功法虽然相克,但也相生,缺一不可。”
裴湮漠然回:“本尊会将你放在重要位置。”
郁岁眨眼,“什么重要位置?”
裴湮放下书,回头看她,“自然是打仗时的重要战略位置。”
“星君以为呢?”
郁岁呀了声,失落说,“好吧。”
鸦睫微垂。
透着几分落寞。
裴湮微微抿唇。
视而不见。
郁岁见这个招数对他无用,便转了话题,“尊上殿中不是养着许多灵宠吗?为何不见他们?”
裴湮似是讥讽:“醉玉殿那么大,你都逛过来了?”
郁岁:“我可以逛吗?”
裴湮差点都忍不住了。
但还是绷住了,委婉拒绝。
“回头本尊借一只给星君。”
郁岁微微叹息。
“好吧。”
离开的时候,还在想,不太对呀。
她暗示的都这么明显了。
裴湮这么无动于衷,是真的不行吗?
还是说。
其实做仙尊不能动情?
没听过这种设定啊。
郁岁满怀疑惑的回到司命宫,再次垂头处理政务。
傍晚的时候。
殿里爬进来了一只熊猫崽崽。
藏獒抬头,瞬间夹紧尾巴。
卧槽卧槽卧槽。
这不是裴湮吗?竟然萌的老子一脸血!
他克制住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撸熊猫的爪子。
眼巴巴望向郁岁。
郁岁已经把熊猫崽崽抱进怀中。
说出了藏獒的心声。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崽崽。”
藏獒小心翼翼询问,“我可以摸摸他吗?”
熊猫崽翻了个身,趴在郁岁怀中,圆滚滚的屁股对着藏獒,无声表示拒绝。
郁岁摊手,“可能不太行哎。”
宁孤临又好奇又担心,“这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一个毛球就够了。
可别再多只熊猫留在司命宫。
郁岁:“是醉玉殿的。”
醉玉殿,那不就是裴湮的吗?
宁孤临对这玩意儿生不出喜爱之情了:“仙尊的灵宠怎么会跑到这里?”
郁岁:“习惯吧。”
“之前总是往这里跑,我还特意在角落放了点吃食呢。”
藏獒大惊,“那不是给我的吗?”
郁岁:“??”
“你还用吃吗?”
她最近忙的都没吃!
藏獒委屈。
郁岁连忙摸他狗头,“好了,我明天让傀儡仆人给你准备,我以为你已经辟谷了。”
藏獒被她摸的面红耳赤:“……我确实已经辟谷。”
他说:“但我喜欢吃。”
郁岁说:“那明天咱们开火做饭。”
停顿了下,又对宁孤临讲。
“你明天想吃什么?”
宁孤临非常好养活:“都可以的。”
藏獒爪子推了推他屁股。
小声说。
“你要适当提提要求,不要太懂事。”
这条狗真是越看越顺眼。
他果断提要求,“想吃铜火锅。”
郁岁点头说好。
她捏了把熊猫的毛绒绒小屁屁,惊叹,“好弹。”
裴湮:“……”
藏獒:“……”
宁孤临冷哼,“好像谁没有似的。”
郁岁充耳不闻,爱不释手。
藏獒心想。
裴湮是在享受,还是深感折磨?
没多久。
裴湮就来敲门了,“本尊的灵宠跑丢了。”
郁岁还没玩够。
她恋恋不舍的将小家伙还给裴湮。
裴湮没走。
郁岁迟疑,“尊上要不要进来坐坐?”
裴湮:“可。”
郁岁心情是真的复杂。
深更半夜,您是真的可以。
该接暗示的时候不接……
她特意提醒。
“今天不是月圆之夜哦。”
裴湮:“本尊知道。”
郁岁放心了,引着他进来。
裴湮单手抱着熊猫崽:“上次你要将亡夫入土为安,埋了吗?”
还是头一次见如此安排自己的。
郁岁腼腆:“还没来得及。”
裴湮:“择日不如撞日。”
郁岁:“?”
裴湮解释,“今日正巧是下葬的好日子。”
郁岁:“……”
她深吸一口气,微笑说,“行。”
真不愧是做仙尊的。
很棒棒哦。
藏獒和宁孤临在旁边偷听都惊呆了。
深更半夜。
孤男寡女。
男方竟然主动要求安葬自己?
这他妈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郁岁在司命宫选了地方,把尸骨装进棺材——
裴湮:“星君亲手做的棺材?”
郁岁:“库存。”
裴湮十分不满。
“陈邵九当日下葬所用棺材是星君亲手所做。”
郁岁冷漠脸:“他付钱了,你付钱了吗?”
裴湮要去掏钱袋。
郁岁制止,“我不会要的。”
“尘世的情意,尘世了了,你不要为尘世的自己买单。”
裴湮:“……”
他闷不做声,冷冷看着前世的自己。
埋了骷髅架后。
郁岁开始刻碑。
裴湮旁敲侧击,“到底是一世情意。”
郁岁:“……”
“那我刻‘亡夫之墓’?”
裴湮:“本尊是指师徒情谊。”
他语速缓慢,但话语衔接的很紧密。
“星君既然已经确定,便按星君的来。”
郁岁:“……”
郁岁:呵呵。
安葬了“裴湮”以后,裴湮满意离开。
……都没上柱香,送个花。
郁岁茫然望着墓碑。
所以裴湮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她给“裴湮”立个碑?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
大约过了小半月,郁岁忽然感觉,落霜潭的封印没了。
她心中一惊。
闪身来到落霜潭。
此处潭水清澈。
再也没有萦绕在其中的魔气,反而散发着清净灵气,沁人心脾。
邪魔消失了。
郁岁:“?”
今日守在这里的是九重天的将军。
“不知道为何,突然便这样了,这应当是好事吧?”
郁岁:“今日有谁来过吗?”
将军:“仙尊来过一次。”
他沉吟,“想来是仙尊找到了解决方法?”
原本应当是个好消息。
但不知道为何郁岁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恐慌。
尤其是联想到最近裴湮隐忍而克制,故意与她拉开距离的举动。
眨眼间便来到了醉玉殿。
空荡荡的。
门口垂着一条红色的布。
这是曾经打仗时的习惯。
因为死亡来的突然,而战火不断,他们甚至都没有办法安心去举办一场葬礼。好好哀悼。
所以。
谁死了,便在宫殿,或者家门口缠上红色的布。
——白布会有种举白旗投降的意思,丧事便用了红布,象征着他们的热血与热烈祝福。
郁岁竟然几分站不稳。
她过了好久才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是有喜事吗?”
守卫说,“有的。”
“尊上彻底消灭了邪魔。”
郁岁:“怎么……做到的?”
守卫垂下眼,遮住哀痛神色,沉重道,“同归于尽。”
“尊上是万年难遇的天生魔种,历劫归来,自然是要行驶使命。”
有那么一瞬间。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像是爆发了耳鸣声,连脑袋都在刺痛。
“星君?”
“司命星君?”
声音渐渐远去。
郁岁听不真切,机械般说,“我先回去了。”
司命宫的门一合上。
又寂静又空荡。
宁孤临与狗已经听到了消息,不敢在这个关口去打扰郁岁,只能默默陪着。
郁岁将自己关在房间。
之前裴湮飞升,她留在下界,对于那些复杂的情感,用水烟麻痹着自己,如今却不知道能在用什么来分散情绪。
她心想。
这就是喜欢吗?
是这种在失去后的疼痛?
还是裴湮那种,喜欢而又克制,知晓自己会死亡,便礼貌的不来打扰?
郁岁微微咬唇。
坐在裴湮的墓前发呆。
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所以与她一同埋在了自己。
亡夫之墓。
郁岁心想,埋葬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
猜不到。
她拿了铲子。
慢吞吞地挖土,将棺材起开。
骷髅架一如既往。
很漂亮,骨架极为完美,能窥探出主人的几分美貌。
胸骨有一道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