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她必定是在乎的。
若她筹谋已久,定是想要名正言顺继承大统,而非成为众人眼中的逆臣贼子。
女人做皇帝本就不会被人所理解和接受,她隐忍多年,绝不会冲动毁掉自己的经营。
所以啊。
都错了啊。
“若想长久,徐徐图之。新帝尚且羽翼未丰,对公主听之任之。朝堂后宫皆是龙蛇混杂之地,若有小人撺掇新帝与公主的关系,新帝未必不会对公主心存不满。”
“那又如何。”
少女缓缓勾起了唇,在男人反驳之前,突然话锋一转。
“说起来,本宫这个弟弟……倒是越长越可人了。”
素手抚上脂雪的脸颊,少女将唇凑了上去。
“都不比我家脂雪差了。”
拿帝王和伶人相提并论?
玉人玦垂了眸,不置可否。
脂雪都觉得无奈了。
他抓握住少女的手,将这软若无骨的身子轻轻揽在怀中。
“公主慎言。”
“慎什么呢?我们说的话,还能传出去不成?”
她对自己,就这般自信?
她就没有想过,她与自己的仆人面首,皆是貌合神离?
“弟弟身边无人可用,姐姐送他一些。这是多么感天动地的姐弟情啊。旁人若是嘴碎,指不定是想挑拨离间呢。这样的人……”
少女低笑一声,挑起脂雪一缕发丝,置于唇边轻吻一下。
男人心中一跳,默默红了脸。
她笑容甜蜜,眉眼含情。
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有什么必要活在世上呢。”
她笑着,一脚踹了面前的男人,双手揽了脂雪的脖子。
“这男人呐,就该像我家脂雪这般。温温柔柔,柔柔弱弱。尤其是啊,在床上的时候,这般身娇体软的模样,真是叫人想要好生欺负呢。”
她咬上了男人的耳垂。
低低哑哑的笑声自喉间溢出。
靡靡之音。
媚骨生香。
他脖子根都红了个彻底。
她确实喜欢欺负他。
但她只是喜欢看他窘迫无措的模样。
什么荤话都说得出口,什么场合都不管不顾。
除此之外。
……
你,在失望什么。
你,又在期待什么。
脂雪掩着面偏过了头。
他是男人,如何能娇软。
真正娇软的小姑娘正偎在他怀中。
无时无刻,不在撩拨他的心弦。
守得住身子,守得住心么?
男人就是这般肤浅的动物啊。
他浸染风月,看淡繁华,却抵不过所谓的男性本能。
他曾为无数人感到悲哀叹息。
人性如此,他说不出是讽刺还是可笑。
因为他亦是人,是男人。
他不知自己对这个少女是单纯动了欲,还是同样动了情。
但他,还在守着。
只因,他觉得啊……
如此大格局的公主殿下,纵然身边能容忍他这样一个出身低贱的小倌。
他,永远都只是她的面首。
哪怕是男人为帝,他们亦要娶不喜欢的女子为妻,借此拉拢朝臣。
她若要巩固地位,更是该步步为营。
无论,她是公主还是皇帝,总不能找一个小倌做丈夫,叫人耻笑。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
看这里那么多人,哪个不是如此。
他随时准备离开。
或者说,随时准备被她抛弃。
这跗骨之毒啊,他半点都不敢沾。
越是清醒的人,越是看不清自己。
理智,有时候就是禁锢自己的牢笼。
她愿意放他自由。
可。
他放自己自由么。
又是一年春。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