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杀,嗜血,嗜色。

全天下人都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

要问,如果让这样一个怪物……动真情?

答曰,对症下药嘛。

首先,你要够强,杀伐果断的强。

其次,你要够疯,变幻莫测的疯。

最后,你要够美,举世无双的美。

时隔一年,她又见到了他。

美人更美了。

也更冷了。

遗世独立,拒人于千里之外。

公主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在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出现。

都有可能相遇。

白子不及他肤白。

黑子不及他发黑。

确实是她最喜欢的模样。

但,那又如何。

他在与人对弈。

对面那人,应是他看不上眼的面首。

同样的,这宫中的“面首”,没有任何一个人被限制过自由。

啊,她的私人领地除外。

一年了,够他遇到许许多多的人,了解到自己除了色相之外……到底有什么本钱吸引她。

既然相遇,该避该让的人,怎会是她。

玎珰。

玎珰。

啪嗒。

黑子落了地。

玉人玦漠然的看着眼前这文人雅士一见那朵牡丹便匆匆起身,手忙脚乱的整理衣冠,然后红着脸迎了上去。

与他先前认识的模样,判若两人。

世间最尊贵最艳丽的花朵。

果真,人都是肤浅的生物。

少女行至跟前,玉人玦这才缓缓有了动作,和其他人一同对她跪拜。

一声轻笑。

他视野里出现了一双鞋。

红面凤凰,照着冰肌雪肤。

“这人……是谁呀。”

慵懒糜烂的嗓音响起,玉人玦有一瞬的恍惚。

在弱肉强食的大自然中,猎物和猎手的位置总是模糊不清。

你以为你绞住了对方的身躯,怎知对方不会一口咬断你的咽喉。

他这一瞬的恍惚,不是因为这个人的妖艳魅惑,而是对于自身和未来的迷茫。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在这里做什么。

他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他离开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种种种种。

太遥远了。

他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仿佛已经忘却了过去的人生,迷失了未来的道路。

太朦胧了。

看不见又摸不着。

恐怕唯一真实的,只有眼前这个人。

这个在整个王朝之中只手遮天、翻云覆雨的女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她想。

“草民,玉人玦。”

白云之上,朗月姣姣。

“抬起头来。”

流风之下,冰雪皑皑。

她伸出了手。

他没有动。

外头啊,不管是如何的高门大户,都不可能养得比宫里头好。

举国上下,尊玉公主这里养得人,最好。

十五岁的少年,美得雌雄难辨,美得天地失色。

她又笑了。

像是在玩什么游戏,打通了某个关卡,得到了某个奖励。

最重要的,是趣味。

“这般绝色,本宫竟会忘了?难不成你是因为仰慕本宫,偷偷摸摸溜进来的?你若是想自荐枕席,凭你这般美貌,本宫怎么都不会拒绝啊。毕竟,本宫本就是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他不信她不记得。

一而再、再而三。

是羞辱,也是示警。

好似猫捉老鼠。

猫儿气定神闲,等着老鼠慌不择路。

他要是真介意,就是一败涂地。

“回公主,草民不过是公主意外救下的普通百姓,不值一提。”

“就凭你这张脸,也不能不提啊。难道说,是本宫的面首们吃醋拈酸,故意将你藏起来,不给本宫看?”

说话间,少女微微偏过头,终于舍得施舍给旁人一个眼神。

她养的并不是真正的面首。

所以,在她这里的人,年龄不一,性格不一,喜好不一。

除了都长得好看,其他基本没有共同点。

眼前这个,咱们暂时就称呼他为方公子。

方公子是家中庶出,母亲不得宠,自幼便仰人鼻息不得锋芒太露。

但是这个少年,却是难得的才子,志在朝堂,有心无力。

主母在,嫡子在,比母亲得宠的妾室、比他得宠的子女,全部都在。

他只能谨小慎微、不露锋芒,否则,母亲和他,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暗算。

等级分明的时代,死个把人,并不会惊起丝毫波澜。

然后,他就来了这里。

玉人玦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无论怎样的人,只要见着她,都会显得如此盲目而痴狂。

她,就是他们的天,他们的命运。

字面意义上的。

她给了他们人生。

并且没有收取任何报酬。

她的一切,他们都看得到。

文人或是武将,都对她心悦诚服。

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这个世界,都需要她。

他们从来没有盲目过。

真正盲目的,只有他。

“若是公主心悦之人,我等如何敢私自藏匿。”

方公子在笑。

玉人玦有些不明白。

这和所谓的面首区别太大了。

你说,面首若是不喜欢主人,巴不得将其他面首推到主人面前,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面首若喜欢主人,再怎么藏着掖着,都会流露出妒意。

难道他们真的都被公主驯养的服服帖帖,所有人都愿意共侍一女?

不,这样的假设太荒唐了。

他几乎每个人都接触过,他们身上完全没有那种以色侍人的脂粉气,各个都是有志向的男儿。

除了本就是风月场出身的脂雪。

可是脂雪身上同样没有那种奴颜媚骨。

他如果想要知道理由,必须亲自去看、去听、去体会、去理解……去接触这个人。

全天下人都敬畏的尊玉公主。

这里的面首,似乎都不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