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摆摆手,放空眼神想其他事儿去了。
再说宁府这边。
贾敏虽然在荣国府长大,但宁荣两府比邻而居,中间也就隔了一条小道,又有小门互通,明明是两家人,却过成了一户人家。
是以,贾敏对宁国府也非常熟悉。
一开始,贾敏倒是将贾母的话牢牢地记在心上,到灵堂吊唁之后,也没有乱走,而是去了贾珍母亲的院落里歇息。可贾珍之母热情好客,拉着贾敏的手说许久未见,想要同她叙叙旧,便拉着人去了后花园。
两人还没怎么说话呢,贾珍之母突然肚子痛,只能先行离开。
原地便只剩了一个贾敏。
她一个人待着着实无聊,便带着丫鬟四处闲逛,也不知怎地,便来到了天香楼附近。
这天香楼是宁国府专门建来唱戏的台子,可今日是贾珍之妻的出殡之日,这里自然没什么人。
贾敏只逗留了一会儿,便带着人离开了天香楼。
却不想半道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拦在她身前:“这位太太请留步,我家老爷有请!”
贾敏愣住:“你家老爷是谁?他一个外男见我这女眷作甚?”
那人并不言语,但态度相当强势。
贾敏冷眼瞧着,这不像是邀请,反倒更像威胁。
贾敏转身就走,却发现周围早就疏疏落落地站了十来号人,见她动作,全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贾敏吓了一跳,随即面色惨白地捂住肚子:“星花,快叫大夫,我肚子疼——”
话落,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正好落在分别后一直心神不宁,于是甩下朋友过来寻妻的林如海眼里,他顿时冲了上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的行为太过突兀,膝下无子无女的秦业还特意领养了一个男孩儿。如今先太子的女儿已成了秦业养女,那青楼女子则以秦业的名义被养在别院。”
听完这些消息,贾敏顿时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犹豫许久,林如海到底还是将藏在心底的秘密说了出来:“珍儿媳妇出殡那日,老太太让我们二人提前回来后,我心里一直觉得不太对,便让林大与人换了位置,留在了宁荣街附近盯梢。”
贾敏也不傻,听到这话立刻皱紧了眉头:“可是发现了什么?难道先太子唯一的子嗣还与荣国府扯上了关系?”
因贾母对贾珍乃至宁国府突然转变的态度,又有两家之前与太子亲近的前缘,所以林如海刚刚提起话头,她便知道宁国府十有参与了隐匿先太子血脉之事。
可她万万想不到,荣国府竟然也牵扯其中。
明明之前母亲对宁国府的态度非常抵触,她怎么可能同意让将荣国府牵扯进这等稍不注意就可能引来皇上厌恶的大事中?
林如海抱住贾敏,轻声安抚:“应该与贾赦有关,也可能与你当日在宁国府发生的事有关。”
贾敏挣脱林如海的怀抱,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如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瞒天过海。”林如海凑到贾敏耳边,悄悄解释,“林大发现老太太身边的赖嬷嬷不知从哪儿抱了一个襁褓进府,没多久,又抱了一个襁褓出来,径直送去了城外的庵堂。虽然赖嬷嬷进出都抱着一个襁褓,但襁褓里面究竟有没有孩子,可就说不准了。”
贾敏猛地抓住林如海的衣襟,说话都破了音:“你是说,赖嬷嬷一开始抱进荣国府的那个襁褓里面,根本就没有孩子?”
“十有!”
“怎么可能?没必要啊!”
“夫人你别忘了,宁国府那边也出现了一个孩子!”
林如海将整件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都忍不住心惊胆战,无法想象宁府的贾珍究竟是哪儿来的胆子,竟敢欺君!
贾敏也不傻,两者一联系,瞬间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这就是先太子与宁荣两府联手谋划的一出精彩至极的大戏——
狸猫换太子!
先太子的女儿根本就不是秦业的养女,而是荣国府送去庵堂的那个孩子!
“可是不对啊!”贾敏表情有些焦躁,“先太子何至于为了一个私生女,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林如海认真地看着贾敏,不言。
小床上睡着的林柳一把推开小龟龄肉嘟嘟的小爪子,暗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既然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先太子没必要为了一个私生女弄出这么大的阵仗,那就说明他们如今知道的还不是全部的事实呗。
比如,先太子女儿的身世,与贾珍所说并不相符!
林柳一个在末世直来直往惯了的人都能猜到,贾敏这个在名利场上浸淫许久的诰命夫人难道还会猜不到?
贾敏黑了脸:“贾珍疯了吧,这种事他也敢往里掺和?”
思及母亲被贾珍这黑心烂肺的家伙算计,贾敏又气又急,泪水止不住地下滑落。哭了会儿,她开始认真回想当日情景,希望能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以求亡羊补牢。
但,没有。
贾敏有些着急:“我当时只是路过天香楼,在那儿统共逗留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更没有看到什么人啊?”
林如海怜惜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当日太子极可能没在天香楼商议大事。毕竟天香楼当天即使没有表演,也不能保证没有误入的宾客或下人。”
“而敬大嫂子又确实给你设了套儿,”林如海面色沉郁,“只要你真的路过了天香楼,那么你有没有在那儿听到不该听的消息,也就不重要了。他们坚持说你听到了,我们也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
人家都是有好事儿才想着亲戚,这宁荣两府偏不走寻常路,遇上危险的事儿了才想起亲戚。
若是亲戚不同意参与?
挖个坑直接给你埋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林如海深吸一口气,对宁荣两府的观感真是越来越差,“这套儿虽然套的是你,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很可能是老太太。老太太当初也是跟着荣国公去过边关的,在荣国公下属眼中并不只是国公夫人,国公当初遗留下的势力,只怕全都捏在老太太手上。”
那些势力可能做不了大事,但给这件事扫扫尾还是绰绰有余的。
因为贾敏当日并未在天香楼发现什么,所以夫妻二人至今仍对当日发生之事一头雾水。
但看贾母得知此事后立刻改变态度,非要让他们马上离开荣国府就知道,老太太对先太子等人的打算应该早就知情。
最少,也知道七八分。
明明知情却仍对贾珍不假辞色,显然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参与其中。可最后的结果却是,贾母身边的赖嬷嬷成了最后一个执行人。
贾敏终于相信,母亲最后妥协是为了自己。
贾敏情绪崩溃,扑到林如海怀里呜呜地哭:“母亲本来不想掺和进这件事的,都是因为我这个不孝女……”
林如海却有不同的看法:“夫人你忘了,贾赦一直都和先太子关系亲密,他与宁国府贾珍的关系也一直不错。有他这个荣国府代言人站在先太子身边,你觉得老太太就是不同意,又能坚持多久?”
真要论责任,贾赦远比贾敏大。
林柳瞬间睁眼,这声音活泼娇俏,明显是个小姑娘。
就是不知道是原著中的哪一个了。
贾母本来坐在贾敏旁边,脸上一直挂着笑,听了这话后脸上的笑容反倒有些下沉。她转头对贾敏说了句:“应当是元春来了。”
然后看向玻璃:“你出去迎一迎。”
玻璃点头,出门去接元春。
贾敏与林如海知道来人身份后,表情不怎么好看。
虽然知道迁怒一个孩子不好,但只要想到王氏当日在小麒麟的满月宴上帮着外人给贾敏插刀,夫妻二人对元春实在给不出好脸。
奇怪的是,贾母将二人表情看在眼里,竟也没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在一群丫鬟的环绕下来到了荣庆堂里屋,刚见着贾敏与林如海,她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先给老太太见了礼,然后又给贾敏夫妻跪下行了个大礼。
贾敏表情一怔,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这丫头,难道知道了她母亲之前在小麒麟满月宴上做的事儿了?
贾敏一直看着元春,不叫她起来,她竟也一直跪在地上,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半分。她到底不是个喜欢为难人的,何况这不但是个小孩子,还是自己的侄女。
贾敏挤出一抹笑:“元春还不快快起来,大家都是亲戚,何至于给我们夫妻行此大礼。”
元春这才起了:“侄女上次从王家回来后,听说敏姑姑与敏姑父上门探望老太太,便一直非常遗憾没能见上姑姑姑父一面。是以方才得了消息,便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了。”
贾敏笑笑,转头看向老太太:“这可不能怪我们,早在确定小麒麟满月宴的具体时间后,我们便让人特意告诉过老太太什么时候会带着小麒麟过来。”
元春闻言,立刻扑到贾母身边:“老太太知道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元春?您又不是不知道,元春对敏姑姑和敏姑父二人的才学仰慕非常,一直想要向他们讨教一下学业上问题。之前几次敏姑姑来的时候我年纪还小,都没机会单独和敏姑姑说话,上次好容易来了,您又不告诉我。”
贾母笑着摸了摸元春的头顶:“上次是你舅舅王子腾的生日,每年都是这个日子,你就算知道了你敏姑姑要过来,难道还能推拒了不去?再者,之前几次遇见你舅妈,她可一直在念叨你与珠儿许久没到王家去了,若是知道我用敏儿将你们留在府上,连你舅舅的生日都不过去,她只怕要怨上我了呢。”
元春嘟了嘟嘴,有些不高兴:“舅舅家的表哥表姐都没上过学,我与哥哥每次都不知道同他们聊什么,就是到王家再多次,又能做什么?”
贾母因此有些高兴,笑道:“大家总归是亲戚,只是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元春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贾敏怀里的林柳:“这便是林表妹?瞧着真可爱。我见过那么多的婴儿,就属林表妹生得好,皮肤就像豆腐一样又白又嫩,五官更是与敏姑姑像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见你们二人天生就有母女缘分。”
贾敏闻言,笑了笑:“老太太也这样说呢。”
元春偏着头,笑容可爱:“看来我与老太太心有灵犀呢,也说明林表妹确实与姑姑长得像。”
贾敏笑着点头,往下一看,正好对上林柳黑沉沉的眼眸:“这孩子,之前不是都要睡着了吗?怎么又醒了?这眼珠乌溜溜地转,也不知是在看什么。”
林柳眨眨眼,咧嘴露出个无齿笑容。
贾敏惊喜不已,立刻将襁褓抱到林如海眼前:“如海你看,小麒麟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笑呢,意义非凡,你也看看。”
林如海看完,她又抱给贾母看。
元春就在旁边,连连探头看过去:“哇,表妹笑起来真的好可爱。”
四人说说笑笑,没一会儿,元春便提出了告辞:“今日见着敏姑姑敏姑父,高兴过了头,若非抱琴提醒,我都快忘记已经到了午睡的时间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万二,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