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的,我年轻时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那人有妻子,可我想啊只要我们有感情在,离过婚的又算什么。所以我就等着,等他离婚,但是有的夫妻过久了,爱情什么不知道还有没有,至少还有亲情。他左右为难,难道我就这样嫁给他?活在他为我抛妻弃子的阴影里?当年也是赌一口气,赌着赌着就回不了头了。所以啊,感情要分清楚,你觉得是因为欠钱咱们就攒钱还他,千万别因为这点钱就把自己吊死了。”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我配不上他,想着等他哪天腻歪了。可我收了他好多钱。”钟在御蹭着奶奶的手,问出了多年的心结,“那我到底不是您亲生的。”
奶奶会心一笑:“你小时候明着问,长大了就暗示我,这事上奶奶从来没有瞒过你。你钱包里的那张火车票不是哄你的。”
奶奶捡到他们的时候,太爷爷兜里只有一张从帝都到广东几十个小时的坐票。
当时很多人家丢神志不清的老人就是送上火车,哪里停哪里下,大多数老人害怕会坐到终点站。
许是当时嗷嗷待哺的孩子饿得大哭,太爷爷凭本能给他找吃的,在有奶奶的这座城市里下了火车,终于结下这一家三口命中注定十几年相依的缘分。
“我自己的孩子,得了肺炎,跟那时候的你差不多大,哭起来都是撕心裂肺。”奶奶歪斜的双眼很难聚焦,瞳孔仿佛相斥的磁铁,无法违背大自然定律,“奶奶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你这个小孙子。”
钟在御跪在地上,把脸埋在奶奶瘦骨嶙峋的膝头,“遇见奶奶也是我最大的幸运。”
生不及养育万一,他那苍白的脸无法恢复血色,怕子欲养而亲不待,怕今后的光阴无法弥补,怕对方这本书合上最后一页还有遗憾未圆。
吴窥江最近在和吴曼英的首席助理接洽,频繁的相处和繁忙的工作让他短暂忘记钟在御。
这位首席叫林玉,人如其名,面如冠玉,模样和钟在御还有些相似之处。听说念书时就跟着吴曼英实习,毕业后路路畅通,吴窥江挺烦这个跟自己一个年纪还油盐不进、柴米不吃的家伙,不愧是吴曼英□□出来的,脾性简直是他的翻版。
看来吴曼英铁了心横插一脚,好不容易撬开一条缝,便美人和金钱齐上阵,她要占百分之七十五的股份,还要把弯道上的儿子掰回自己麾下。
从资金投入而言这个比例合情合理,奈何吴窥江是个不要面子的,“妈妈”“妈妈”地把过去二十多年没叫够的次数通通补上,以“你们有一腿吧”“我知道她背着我生二胎了”各种臭不要脸地话一通无差别狂轰乱炸,远在千里之外的吴曼英退后一步,只要百分之五十一。
解决完这一波,吴窥江兴冲冲地把车开进汽车美容店,再出来时如获新生,程亮的黑色流利线条宛如夜的精灵,从车前灯到轮胎,只差枚蝴蝶结。
医院里钟在御和林森换班,钟在御揉着肩膀去停车场,吴窥江殷勤地打开副驾驶侧的大门,看他泰然地坐进去,规规矩矩扣上安全带,还有一句天真烂漫:“怎么了?”
甭管是劳斯莱斯幻影还是比亚迪蛋蛋,钟在御只关心能不能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