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周宿的露营车队被大雪封在半山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冰天雪地做伴。
周宿在车里抽烟,薛林带着小队人在前面铲雪。
露营队伍里的几个女人穿着清凉,捂着貂绒扭腰走到周宿房车外面。
“周总,能不能进你放车里暖暖身呀?”性感女人说话嗲得如糖似蜜,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在寒风中被冻得泛白,竟然也有本事对他抛媚眼。
但怜香惜玉这种事,周宿永远学不会。
也无聊,他有一下没一下弹烟灰,笑与姿态都像逗只猫儿狗儿的主人。
“求我啊。”
“求求你啦~”这群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不就是一句求人的话嘛,她们可以说得千回百转,荡气回肠,让听到的人魂魄都被勾断。
周宿笑容更深,烟雾吹在女人脸上,痞痞坏坏:“还挺贱。”
哪怕知道周宿不好伺候,脾气阴晴不定,姑娘们也因为这句话僵住了。
她们接触的都是有钱人,挺会怜香惜玉,有一部分甚至会被她们迷得五迷三道,嫁入豪门的也不是没有,怎么可能有人会用这种话侮辱他们?
但周宿就是个有钱的烂人,不讲仁义道德,不讲礼义廉耻。
他喜欢就哄两句,不喜欢就损,不在乎是不是侮辱。
肆无忌惮,玩世不恭。
“周老板最近怎么了?就没见他真正笑过。”
看完热闹,有人这样问薛林。
薛林摇头笑:“你什么时候见他正常过。”
“那倒也是,他变脸比翻书还快。”
周宿抽完第二只烟,耐心散尽。
这场出行是薛林为了让他散心准备的,找了几个妞热场子,想让他高兴。
周宿提不起半点兴趣,比不上那人的万分之一。
想到她,周宿心口麻麻胀胀,轻微的不适。
这么久的寻找始终没有任何收获,失眠症也日益加重。
他大概是病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用薛林的话解释,是得了相思病。
去他妈的相思。
周宿把这一切的不对劲都归咎为不甘心,是不甘心让他变得反常,是不甘心让他夜夜梦到她,是不甘心才让他想见她一面,仅此而已,别无其他。
周宿突然摁喇叭,薛林和其他人扔掉铲雪工具过来。
周大爷慵懒躺车里,来回拨弄打火机随意撂下一句:“在附近找落脚的地方。”
薛林认同点头,其他人不敢有意见。
虽然大家都是公子哥,可跟周宿相比有太大差距,毕竟富人之间的阶级意识比普通人更深。
一行人弃车上山,但雪路难行,很久后也才走小段路。
比天气更冷的是周宿的脸色,所有人都不敢吱声,唯恐他突然发火。
两个小时候走到山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试图在附近找路,但荒郊野岭,道路被雪覆盖,什么也看不清。
温度越来越低,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簇亮光越靠越近。
漫漫飞雪下,身穿白色道袍的年轻姑娘提着一盏秀梅灯笼缓慢走来。
长发削肩,风雪中孑孑而立,昏黄细光映亮她不染尘俗的眉眼。
一时间,连落下的雪都染上温柔颜色。
周宿不经意撩起眼看到她的脸,愣住。
也就在这一瞬间,身体里久积的疲倦和郁乏得到奇妙缓解,不药而愈,似乎只是因为看到她。
原来夜色应当配美人,提灯映雪,倾城绝色。
周宿捏紧手里的香囊,凝视着越来越近的叶青尧。
他是个地道的江南人,多少有附庸风雅的乐趣,在这一方面他比较极端,虽然喜欢品酒看戏听曲,可选女人却喜欢妖冶叛逆,离经叛道那一款。
他总觉得女人太温婉会像白开水,寡淡无味,可眼前的叶青尧,却让他挪不开视线,那并不是一种刻意的美,而是很偶然,恰巧,随意而浑然天成的雅。
不慌不忙踏雪而来,亭亭走近,并没有华丽的着装和配饰,道袍也素净得和雪同色,仅用一条红丝绸勾勒出腰身,却带出艳丽至极的清绝。
她眉梢沾雪,抬眼望来,让周宿忽然想到一句诗。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周宿可以确定。
他要找的人。
找到了!
叶青尧也没想到会遇上这群陌生人,简单打量,从他们充满迷茫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应该是迷路了,本着礼貌,她问得其实不太走心:“需要帮忙?”
雪夜冷,她音色像酒,温醇醉人。
刹那,周宿听到些奇怪的声音。
“咚。”
“咚。”
“咚。”
一次比一次强烈,胸膛的暖流抵达全身,又重新汇聚到心口,哪怕周宿不愿意承认,也知道是自己的心脏在跳。
他觉得荒谬,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却发觉其他人都在盯着叶青尧发愣,甚至露出如痴如迷的表情。
周宿微不可察拧眉,忽然有些烦。
薛林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人,连忙点头:“需要!我们出来露营遭遇大雪封山,现在温度很低,如果我们留在山上可能会发生危险。请问能不能去你家打扰一晚?我们会付钱的。”
虽然他没盯着叶青尧看个不停,可大多数时间,视线仍旧放在叶青尧身上。
美人嘛,还不喜欢呢?
更何况还是这种难得一见的美。
薛林看得赏心悦目,忽然感觉到一道冷气,疑惑转头,看到周宿森寒的眼。
?
对于薛林的请求,叶青尧没立刻回答,抬眼看远山覆盖的白,伸手接两片雪。
周宿瞥向她指尖,指甲圆润粉色,手的线条漂亮得宛若精雕细琢的工艺品。
上次在桥上,她也是这样伸手接雨。
周宿发觉这姑娘身上有股很淡也很宁静的气场,挺有闲情逸致,但不让人讨厌。
相反,被她影响着,大家原本焦躁的心逐渐平静,当然也包括周宿。
不得不说,这真是了不得但也可怕的本事,轻易就可以操控人心。
没人催促叶青尧,应该说大家都在看她。
美分很多种。
一种让人想亲近,一种让人想占为己有,一种让人想收藏,而眼前这个姑娘却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她让人舍不得靠近,唯恐亵渎。
灯笼里的蜡烛被风吹得跳耀,叶青尧轻拢袖口,温柔为灯笼遮风,下垂的睫毛因此落了一团扇形光影,美不胜收,说话声音也极动听。
“可以,跟我来。”
是在回答刚才薛林提出的请求。
她转身往回走,沉默带路。
周宿望着她优美背影,她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乌黑得能透出光泽,及腰长,同样用红丝带系着,行走时纹丝未动,可见她出身良好,闺秀而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