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长安事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炸开,众人争吵不休,荀彧率先出列,“万万不可,眼下幽州事变,又有袁绍虎视眈眈,此乃危机存亡之事。一旦战败,冀州落入他人之手,即便迎回天子,也是仰仗他人鼻息。”

徐庶也跟着发声,“长安事态不明,我等只知董卓身亡,不知天子处境。当日董卓迁都,兵马数万,其下将领不计其数,如今董卓虽亡,兵马将领仍在。长公主若是前去,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怕无功而返,只怕落入虎口。”

不少官员站出来附声,有的甚至把不善目光投向戏志才,认为他是袁绍派来的奸细。

戏志才仍旧不卑不亢,保持刚才的语气,“请长公主往长安迎天子。”

刘意这会不困了,她抬眼问戏志才,“既要我往长安去,不如说说理由,说服我,说服在场同僚。”

戏志才自信满满,扫过荀彧等人道,“其一,长公主乃天子阿姐,姐弟情深,岂有不见之理。其二,董卓身亡,长安动荡不定,部下肯定忙于夺权,对天子的监视松懈,乃是我方之利。其三,董卓是被杀身亡,杀人者必是忠君之辈,股肱之臣,是长公主的助力。长公主若是说服他,那么长安大军,长公主也能得其一为自己效力。”

这饼画的又香又诱人,看起来很好吃。问题是吃了有没有命回。

即便有一两个人心动,还是有更多人反对。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请长公主三思。”

“请长公主三思。”

堂下一排人行礼,唯独戏志才腰板挺直,笑对刘意。

两人对视片刻,刘意转向荀彧等人,“请勿大礼,诸君所言我铭记在心。”

晨议就此结束,人们三三两两离去,对戏志才极为鄙夷,有高谈阔论者,“听闻乃是颍川名士,亲眼目睹,狂字可见,才学不见半点。”

“满口空话,真不知经学读到哪里去了?”

一字一句全钻进戏志才耳中,戏志才不见怒色,反倒笑的越发肆意。

徐庶急了,按下好友石韬的手,上前把戏志才拉到僻静处,出言道,“志才有才能,何故在长公主面前失言,如此一来如何得到重用?”

徐庶惋惜不已,

说着又要拉戏志才去见刘意,替戏志才申冤。

戏志才笑着婉拒,“我在做什么很清楚。”

徐庶道,“即便长公主有这个念头,志才也不该做出头鸟。”

徐庶见戏志才还在笑,急起来绕圈子,“外头的人都把志才传成什么样了。”

戏志才乐得不行,见徐庶真要恼了方才改口,“元直如今做了官,不如请我一顿,救济我这个白衣之身。”

徐庶见戏志才嬉皮笑脸,满不在乎的模样,终归长长叹气,“请,请你一顿好的,美酒佳肴岂不快哉。”

戏志才这边在吃,刘意也在吃,都是吃饭的,刘意就比别人多一顿。今天的饭是盖浇饭,按照刘意的口味,在上头浇了菜羹,另外加个鸡腿。

这个年代极为奢侈的一顿。

刘意嚼着嘴里的小米,尽管经过了精挑细选,她还是能隐隐吃到几颗沙砾。

有的吃就不错了。

刘意没挑,吃完午饭后在庭院溜达,这是她的惯例。除非有大事,荀彧也不会打扰她。照刘意的话说你剥夺了我赖床的权利,午睡总该还给我吧。

当时刘意说完后荀彧盯着她看了很久,可能是实在想不明白刘意的怪癖。

他头一回遇上刘意这种成日混吃等死的主。

关键是刘意还很优秀。

罢了,老刘家特产。

绕了几圈刘意打起哈欠,昨夜被董卓的消息闹的一晚上没睡好,这会她想补觉。

睡之前刘意嘱咐阿史,把长安那边的消息整理好给她。到未时,也就是下午一点喊她起床。

阿史一一应下,趁刘意午睡这段时间去寻荀彧,沮授走后荀彧接任了他的位置,加之卢植临终托付,虽有人不满荀彧资历尚浅,可等荀彧能力展露出来,议论声渐渐消下去。

阿史对这位荀别驾比较亲近,又有敬畏,加之刘意嘱咐她的事,一来二去她和荀彧熟上。

刘意对此不做表态,阿史是得找个老师好好学,可惜她不能做那个老师。

听了阿史所述,荀彧将整理好的书文交给刘意。临走前阿史见荀彧忙着批改公务,不知出何念头,劝了荀彧一句。

“别驾切莫操劳过度,长公主也不希望别驾如此劳累。”

当然了,刘意的原话是文若天天熬夜,

他头不秃吗?

两人心知肚明刘意的毒舌,荀彧笑着应下,待阿史走后,荀彧望着手下一份公务,忽然生了懈怠之意。

卢公……

阿史回来时候刘意已经起床,横竖没有外人,刘意穿着亵衣在屋里走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公主。”

刘意接过文书,看完后和阿史抱怨,“我一闭眼就是戏志才,烦都烦死了。”

阿史忐忑不安问,“公主不喜此人?”

“不是。”刘意站起来又溜达了几圈。和阿史形容,“他这人怎么说……”

说到她心坎处了。

刘意又重新坐下,有气无力让阿史帮忙更衣,“事分轻重缓急,先议幽州之事。”

准确来说是刘虞之事,于私讲,这位是她叔叔还是伯伯?算了,反正都是好亲戚。于公说,幽州被公孙瓒拿下,她是真的腹背受敌。

到了营寨,麹义他们已在等候。刘意盯着地图,刘备先前是公孙瓒的人,对幽州比其他人更了解,他比划着上头的区域,很不幸的。即便刘虞没被抓,幽州大部分也是公孙瓒的。更别谈从渤海那边延伸过去的领土。

北方近三分之二都在公孙瓒手中,相比之下,刘意的冀州还和袁绍对半分。

所以不奇怪大伙不好看刘意。

她目光移到边上,“并州如何说?”

并州出身的关羽摇头,“乱。”

并州何止一个乱字能说完的。早些年和鲜卑打仗,丢了一部分地盘,其后数年没收回,乃至平定后,重新划分领域,这块地都不算自家的了。

加之太行山天然地势,找个山谷就能自立为王,没事家里蹲,有事去骚扰乡亲。打游击战是最头疼的。

天下大乱后,本就乱的并州更乱了,好几个郡独立。胡人汉人混居,不知道谁感染谁,总之个个民风彪悍,要打架随时能拉出一支骑兵来。隔三差五造反,丁原被吕布所杀后,接下来派去的刺史没一个活下来的。导致这块直接成为无主之地,没人要,也没人敢要。

荀彧倒是说了一人,“河内张杨有仁义之名,只是并州非他一人能力挽狂澜。”

谁要是能拿下并州这块,逐鹿中原不在话下。

并州暂时不谈,若要救刘虞,要不就是正面和公孙

瓒开打,一路碾压过去。或者奇袭,带精英人马,从太行山那边偷溜过去。只不过太行山一带流匪,胡人,起义军比比皆是。就怕还没见到刘虞,人马就折在太行山里了。

麹义站在刘意身边,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

他没刘意那么多顾忌,单纯从军事角度讲,从敌人后方救一个人质,十分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