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了垂花门,便有人丫头婆子迎上来。其中有一个婆子,穿戴都比旁人隆重些,想必是主事的妈妈。
那婆子笑着与黛玉等见了礼:“我们太太一早盼着姑娘们过来,可算是到了。奴才夫家姓庄,姑娘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才。”
“庄妈妈。”黛玉与那婆子颔首示意,又问她:“不知你们太太在哪里,我手里有样东西,嫂子交代了,叫一定要亲手交付,不可假手旁人。”
这是临出门前凤姐拿给她的,圆圆整整一个盘做底,上头还罩着一个盘,周围一圈都贴着红纸。
庄婆子也知道,成婚当日必有些规矩忌讳,各地都不一样。她也没停顿,当下便点头道:“太太正在姑娘院子里,这位……”
见她迟疑,探春便道:“这是我们林家的表姐,今日特地赶来帮忙的贵客。”
贾府有个姑太太嫁去林家,养了个姑娘被定为皇后,这是倒哪儿都不算秘密。庄婆子立即反应过来,越发地恭敬客气,连连躬身道:“我瞧着姑娘怎么格外不一样,这气度真叫人惊叹。林姑娘请随奴才往里来。”
黛玉点了点头,与探春道:“你领着巧姐和惜春先去歇息,我身上有事,等料理完了就过来。”
等交代了这话,便领着霁雪,随庄婆子往上官绥蕴的院子里来。院里是精心料理过的,一看就是明丽亮堂的喜庆。
上官氏如今的主母出身琅琊骆氏,虽不是嫡系,但也是钟鸣鼎食之族出来的。无论内里什么模样,场面上瞧着总是和气圆融的一个人。她年岁不大,和上官绥蕴站在一起,并不想母女,竟很像是姊妹。
“太太。”庄婆子引黛玉与上官夫人相见:“这是林姑娘,是贾家一齐来亲迎的亲戚。姑娘说有样东西,得亲手交给太太才成。”
听说是姓林的,上官夫人的笑容真可谓亲切又和煦。
“原来是林姑娘。姑娘别见怪,今天家里太忙了些。原应该是我去迎姑娘,眼下竟还得劳累姑娘来寻我,真叫我羞惭。”她放了暖手炉,上前拉黛玉在紫檀木的雕花扶手椅上坐下。这里和上官绥蕴的新房只有一门之隔,外间和里屋用能推动的博古架做划分。透过门上的空着的格子,能看见端坐在妆奁前的上官绥蕴。
衣裳已经上身了,妆容也已打扮齐全,唯有红盖头尚未遮蔽面容。黛玉冷眼瞧着,只能瞧见她的侧脸。脸上没笑意,看着像是不大高兴。黛玉心道,这样的好日子,怎么会不高兴,何况是她自己答应的。应当是紧张的罢,毕竟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既担忧着,又期盼着,且欢喜着,都是寻常的。
“林姑娘……”上官夫人唤她:“不知是什么东西?”
黛玉这才回神,起身从霁雪手中取过上下合拢贴喜字的圆盘:“在贾家时琏二嫂子告诉我,说这叫贴子盘[1],只有当家的太太才能接过打开。原是我们南边的规矩,因前些日子太忙了些,实在是忘记了。还请夫人接过了搁到新嫂子的新房里,等表兄来请新妇出去的时候,由夫人交到男方手里,这就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