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个时候我才晓得。”
“自己还是坐井观天了。”
“从一开始你娘亲便不是什么劳什子的三四品的剑修而是半步二品的小剑仙,用江湖上的话来说甚至有可能成为天底下近百年来第一个登临一品的女子剑仙。”
“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区区一南地边军校尉,用朝堂上衮衮诸公的话来说,不过一南地丘血泊里打滚的泥腿子罢了。”
“可有望成为一品的女子剑仙。”
“偏偏就为了我这么个泥腿子亲自斩断了自己的通天之路,值得吗?”
徐武嗤笑出声,
脸上自嘲的神色越发的浓郁。
……
渔阳道,
身穿蓑衣,头戴斗笠,发簪高挽,手持短刀,
近万大齐的先登死士从密林中涌出,
沉默是死一般的沉默,
正前方没有战鼓擂动,没有战马厮鸣,
死士组成的人潮寂静无声只是默默的往前方涌来,他们作为大齐国最为精锐的步卒本就不畏身死,脱去甲胄能让他更加轻便,手持短刀能让他们近身搏杀更具杀伤力,他们本就是为了杀戮而生。
“他奶奶的,这趟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徐武苦笑出声,这半年来大庆和齐国之间的摩擦已经从骚扰变成了局促战争,而就在前些日子大齐趁着庆国北地蛮患的机会数十大军压境,与大齐接壤的颍川郡自然首当其冲。
当日在长平坡大破先登死士,自己由一校尉升至偏将领兵近万,也是那个时候刚好撞在大齐军队北上的节骨眼上。
陈闻之带着半镇人马钉死在齐国北上的途中,而自己需要做的便是拖住余下的齐国精锐为朝廷调兵遣将余出时间。
所以这才走了迂回转战数千里,期间也杀齐国兵卒过三万有余,同样自己麾下的铁骑也从近万变成了不足两千。
“抽刀!”
徐武高呼一声腰间的铁刀已经被抽出,
麾下的两千余人一路往南地迂回纵横数千里便是只兔子见了血也成了吃人的狼,这两千老卒可谓是实实在在的百战精兵,虽一身风尘可身上的杀意却已经浓郁成了实质,对着这闻名天下的先登死士也是怡然不惧。
往身后望去山丘上数万兵卒带着激烈的喊杀声冲杀而下,最前方的是身披铁甲的精锐重甲步卒,外围还有数千轻骑截断退路,端是十死无生。
“仲姑娘,行军打仗比不得仗剑天涯游历天下来得有意思,我辈丘八也只会打打杀杀想来姑娘也是看不上眼的。”
“何况我徐武本就是个无趣的人,想来仲姑娘在军中也待够了,我便不留你了。”
徐武眯着眼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齐国兵卒转身对着一旁那个依旧不染尘埃一身白裙的姑娘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我自领兵为姑娘开路。”
徐武手中的长刀扬起刀口对着那密林中涌来先登死士,胯下的马匹喘着粗气,有碎石飞溅,有浅坑出现。
“仲姑娘有三品的修为,我领兵拼死为姑娘杀出一条血路,想来你孤身一人混乱之中反而更加容易逃出生天。”
仲南乔只是静静地听着也不言语。
“仲姑娘,山高水长,江湖路远。”
“若是我徐武今日不死,他日有缘再见。”
顿了顿,
“我徐武定然娶你为妻!”
徐武一字一句道,
深吸了一口气一夹马腹,
话音落下时,
已经带头冲杀了出去。
“呆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三品?”
“何况山高水长,江湖路远。”
“这趟走了,下次便遇不上了。”
一袭白裙的仲南乔轻声念叨着,
没有用手中的华丽的长剑,
而是轻轻从背上取下那个木匣,
当木匣打开的时候,
有淡淡的桃木香味透出,
桃心木做成的木匣中静静地躺着一把剑,
纤长的手指深入木匣握住剑柄的那一刻,仲南乔的心中就已经有了决断,清冷的剑意在周遭弥漫,眉头微微皱起,剑意还在不断地升腾。
大江大河的一般的剑意让人为之侧目,
变得隔得老远也能感受到那持剑女子的恐怖,
“原来你是二品。”
徐武扭头望着那个持剑的身影喃喃道,随后洒然一笑反而安心了许多,大军围拢之前二品高手若是一心想逃走,便没人能够留得下,何况还有自己在一旁牵制。
可剑意却并没有停止,
反而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开始沸腾起来,
一品是什么样的境界,
想来这方世界也极少有人见识过,
大多只停留在百二十年前剑仙徐九一剑破甲六千有余的传闻之中,可眼下的场景确是让他们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传闻中的一品。
沸腾的剑意,
便是隔着十余里之外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冷冽,
密林中无数的鸟兽开始逃窜,便是林中深处豺狼虎豹一类的猛兽也是疯狂的往着反方向奔走,天上的云雀更是成群结队,惊慌失措,密林中的先登死士更是从骨子里涌出一股冰寒。
“你还欠我一座江湖呢。”
仲南乔喃喃低语,
白皙的皮肤下有青筋隐现,
袖袂飘摇剑气缥缈天地间
当一剑挥出的时候,
前方的密林瞬间倾倒,
无数的巨木拦腰折断,
仲南乔一人携万千剑气而至,
天底下剑修捉对厮杀天下无双,三品便是人间登顶的存在,二品已不入凡尘,至于其中的一品,可想而知,虽是半步可已经踏入了那个境界,便已经超出了常人的想象。
剑至,
人亡,
前方延绵数里的山林一扫而空,
光秃秃的一片沦为平地,
一剑破甲三千七百有余,
仲南乔一袭白裙立于平地中央面色依旧无波无澜,似乎刚刚迈出的那无数剑道中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用不出的一剑在她眼中是那么的寻常,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
“一品?”
徐武拉紧缰绳楞在原地,只是怔怔的望着场中那个身影,那纵横不绝的剑气便是隔得老远也是刺得皮肤生疼,十里开外围拢的大齐重甲步卒也是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唯独外围截断后路的数千铁骑继续迂回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