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亲是天上的仙子。”
“你爹是地上的泥腿子。”
“我自己也晓得两人之间风马牛不相及。”
徐武自嘲一笑,又是酒入愁肠。
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深吸了一口气有淡淡的桃花香味在鼻间缭绕,脑海中曾经的那一幕幕再度变得清晰起来。
“说来也是好笑,本以为自己能够洒脱一些,哪怕是装的也能凑合过去,至少看起来能多添几分男儿的豪气,可自打你娘亲出了阳翟城我是整宿整宿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娘亲的模样……”
“他奶奶个腿,老子这辈子还从来没有如此惦记过一个人……”
徐武抹了一把眼眶笑骂出声。
“当时还想着这么一位姑娘,天底下什么样的人方才能配得上她,才能入了她的眼,可想来如我这边在血泊里打滚的丘八她是看不上眼的,没有那些腰佩刀剑酒葫,高来高去仗剑天涯江湖侠客的风流写意,更不比不得那些鲜衣怒马的膏粱子弟出手的阔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徐闲听着老爹的轻声念叨脑海中莫名的想起前世的《诗经·国风·周南》中的一曲《汉广》,隔着浩荡的江水终思而不得,而自家老爹想来当时与自己娘亲同样是如同隔着一道天堑,辗转反侧终思而不得。
“可越想越怕!”
“怕她嫁人了!”
“可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也不懂得怎样讨女子欢心,更不晓得自己能不能给得起她想要的东西。”
“可老子不甘心啊!”
“人这一辈子能遇见几个自己喜欢的姑娘?”
“错过一个便少一个,何况想来这辈子如果错过了,便再也遇不上你娘亲这般的女子,所以老子得试一试啊!”
“前十几年在军营中长大!”
“除了杀人便在没什么其他的手艺。”
“可也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手里握着刀心里就特别的安稳!”
徐武锤了捶自己的胸口有铁甲铮铮作响。
“只要手里有刀子,就能换来我想要的一切,我不知道你娘亲想要什么?”
“可我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只要是她想要的,你老子我都能给得起!”
“从那以后老子就拼命的练刀,打仗,杀人!”
徐武的眼中有一股子凶戾浮现,讲到底也是屠城灭国杀人无数的汉子,当周遭气质涌出的时候便是久经各种绝世剑意灌体的徐闲还是下意识的汗毛炸起。
“呼——”
又是一口茅柴酒下肚,
徐武口中有一股浊气呼出,连带着周身的戾气一扫而空,歉意的看了自家小子一眼,拍来一坛子酒封递出。
“如当初戏言。”
“你这模样还是生得随了你家娘亲。”
徐武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咧嘴一笑,呼出一口气都带着淡淡的酒味。
徐闲笑了笑了也不言语,
继续听自家老爹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
颍川郡,
城外大营,
“徐武你小子快过来!”
“张叔,有事儿?”
大营角落一个脏得看不出颜色的油布帐篷中,十几个着上身的汉子正围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个叩着的陶瓷碗中。
“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
“快开!”
“哈哈哈,老子又赢了!”
唤作张叔的汉子大把大把的从桌上捞着银子,的上身满是伤痕,便是胸口出都还有一道刚刚结痂的疤痕。
“今个发军饷到了,晌银也都补足发了下来。”
“不陪着张叔整几把?”
张有柱抓了一把碎银子捏在手中往徐武抛去,对于徐武而言自己是真的把他当成后辈看,这几年南边不安分和齐国摩擦不断,颍川郡本就处在两国交界之处更是战乱不休,而这帮前锋营的汉子本就是脑袋别再裤腰带上,别看现在赌钱喝酒来得起劲。
这是因为谁都晓得作为前锋营的一员,冲锋在最前方,上了战场指不定就看不见明个的太阳了,所以也就图一个乐子,有家眷的人自然把银子寄回了家中,如张有柱一类的老光棍便只能今朝有酒今朝醉,可论起上阵杀敌也绝对不含糊。
“不了,张叔,我去练会刀。”
“得得得,你小子去。”
“等叔赢了银子带你去城里乐呵乐呵……”
“也是,你小子还没开过荤,要是哪天在战场上嗝屁了,冤不冤?”
油布帐篷里里响起一片哄笑声,
输钱的几名军卒骂咧咧地继续下注,张叔的手在胸前的棉衣上擦了擦,挥了挥手继续在场中大杀四方起来。
“五魁首啊!”
“六六顺啊!”
“哈哈哈,输了,给老子喝!”
正是一场大仗归来,徐武所属的先锋营斩首一千三百有余立下首攻,发下来的赏钱里,还没入营便大半被换成了酒水肉食,此时正值正午免了操练,又酒水充足囊中充盈自然热闹万分,赌钱,划拳,喝酒吃肉在死伤最大的前锋营中是常态,因为南地所谓的前锋营和死士营没甚区别,只是换了个好听的名头。
演武场上,鲜少有人,
徐武很是珍重的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细细看去手中的书籍早已翻的页角发卷,显得破旧不堪,若不是用棉线密密缝住书脊,只怕偶一翻动就会轻易散开,又或者被营房里的兵油子拿去擦屁股,毕竟在破旧的纸张也总比用木板刮来得舒服。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书页已翻烂,上面的字句深刻于脑中早已熟烂,他却依然不得其门而入,不要说什么书中武夫的境界,便是书中小人用刀的招式都还没有学的完,只能说是学了个大概的模样,不得其中精髓所在。
也是,
军中不乏血勇的汉子,
可境界高深的武夫确是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