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以前先锋营的裨将便看过自己这本不知名的刀谱,本以为能随口提点两句,那晓得后者看过之后只余下一句,
“练这玩意?”
那裨将翻来覆去看了好半晌这才开口,临走前还拍了拍徐武的肩膀打趣到。
“还不如好好跟你张叔学学那王八拳来得实在。”
从那之后徐武想了许久,也算想通了,天底下哪来那么多的武功秘籍?
便是有,
有哪里那么好运偏偏让自己撞上?
可真要丢又舍不得,
思来想去,
那本刀谱便被放到了床板下,
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翻开,
可自从那日在城中见过那姑娘后,回到军营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掀开被褥从里边掏出那本刀谱,说来也是幸运,那被褥随在自己身边这么些年也未曾浆洗,虽然脏得看不清封面的颜色,可取出来翻开也还算勉强能看清上边小人的动作。
演武场上,
有一少年挥汗如雨,
手中的铮亮的铁刀不断地挥出,
那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上穿着一件军中常见的制式棉衫,棉衫襟前满是油污,一头黑色的头发同样很是油腻,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前。
不过少年却不觉得累,
因为至少有了个念想,
已至酉时,
天色昏暗,
少年郎还在演武场上练刀,手臂有些僵直,可刀还是不断的挥出,似乎每挥出一刀就会距离脑海中的那个姑娘更近一步。
“别练了,进城!”
“张叔已经和刘校尉打过招呼了,查营他帮忙糊弄过去。”
“今个你张叔赢了不少银子,带你去城里乐呵乐呵,这两年南边不安生,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哎……”
“走了,傻小子!”
张有柱换上一件略微干净的衣裳走在前边,腰间的钱袋子哗哗作响,军营距离阳翟城不过三十里地,骑上一匹驽马也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阳翟城中最出名的一家青楼,名为翠红楼,名字很俗可那些粗粝的汉子反而就吃这一套,楼里的姐儿算不得漂亮,身材也当不得前凸后翘,可对于军营里的汉子还说还是美若天仙。
“给这傻小子找个干净的姑娘。”
“这小子还是个雏儿,实在点,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刚刚入楼张有柱便熟络的叫来了老鸨子,几粒碎银子从老鸨子的胸间的沟壑落下,后者默不作声。
“嘿,爷还能缺了你的不成?”
话音落下张有柱掂量了下手中的钱袋子,咬牙一股脑塞入了老鸨子的手中,后者立马喜笑颜开脸上的粉簌簌的往下落着。
……
烛光有些昏暗,
卧榻之中的姑娘莫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算不得漂亮,可模样倒也标志,颇有几分江南水乡女子的温婉,细细看去面上还有几颗雀斑,此时正躺在榻上,身上的薄纱半露,光滑的皮肤比徐武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丝绸还要细腻许多。
徐武只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也不知为何一股子火气在小腹的下方开始聚集起来,口干舌燥,心乱如麻,竟然是比战场上杀敌,看着那头颅飞起,血液喷出,还要来得刺激,乱人心智。
急忙的拿起桌上的水壶往杯中倒了一杯水,想要压下那股子邪火,可那里又知道壶中全是酒水,一口下肚反而火意越发的旺盛起来。
那床榻上的姑娘见那人呼吸急促,暗自轻笑起身,可还未靠近便听到一地酒壶瓷杯摔碎的声响,那人竟是退到了墙角,见到自己如同看见洪水猛兽一般避之不及。
“年轻人,火气旺,动静大了些,哈哈哈……”
“摔碎的东西明个赔给你。”
楼下的张有柱听到楼上的声响还大声笑骂着,一旁的老鸨子数完钱袋子里的银子也是转身陪着笑脸。
可谁又知道,
那少年郎竟然连夜从翠红楼翻窗逃了出去,
第二日房中久久无人应答,
破门而入时,
只见一姑娘被捆绑在床榻上,衣衫完好无缺,刚刚拿出嘴里的抹布,后者便靠在老鸨子的肩头哭的梨花带雨,张有柱跑到窗边见着上边的鞋印,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
“他奶奶个腿,整整二十两银子!”
“你小子一声不吭就跑了?”
“老子今天不抽死你这个王八犊子……”
“张叔,我错了!”
“你就饶了我吧……”
演武场上张有柱拿着鞭子追着那少年郎最终骂骂咧咧道,前者却只管撒丫子狂奔,脸上确实笑得极为开心,也不知为何昨夜喝完酒满脑子都是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姑娘。
草垛上,
“真喜欢那姑娘?”
张有柱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身旁的徐武闲聊着。
“嗯!”
徐武手轻轻的搭在铁刀的刀柄上,
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声音很轻却很是坚定。
“那日我在你身后也打眼看过,那姑娘的打扮不似寻常女子,光是那匹马卖了恐怕就能买下城里的那座翠红楼,何况那一身气质怕是找遍了整个颍川郡也寻不出一个能与之相比的。”
“咱们就是一群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丘八,怕是配不上那姑娘……”
袅袅白烟升起,
张有柱瞅了一眼徐武咂嘴道。
“可是张叔,人总得有个念想不是?”
“我现在还提的动刀,骑得动马,我想试试。”
徐武所有的赏银全没了,
原本锈迹斑斑的铁刀换成了手中铮亮的长刀,刀身狭长,柄直,是上好的百锻刀,除了赏银还稍带着花光了这十余年存下的所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