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枣呷了口茶,盯得更为认真起来。
软轿落地,旁边儿一使婆子恭恭敬敬地伺候着轿里的金贵小姐,一步一莲花地缓缓走进灵丝坊。
金枣捏紧了瓷杯,感觉有些紧张。
好在只过了半炷香的功夫,那小姐便手执一柄团扇,浅笑吟吟地出来了。
她似乎对那团扇极为喜爱,在青葱玉指间来回翻看着,脸上充满惊喜之意。
金枣将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起身留下些碎银,跟小二道了声“不用找了”便飘然而去。
她快步拐出此街,一路疾行,奔到了自家府邸的后门,直接隐了进去。
沈轻正坐在内房中的绣绷前,耐心地劈着绒线。
这一根寻常绒线须得均分成三十二份,要比那头发丝还细上几圈儿,才能浸染上不同的颜色,用“错针绣法”绣出
流光溢彩之感。
这绣法针脚,就算亲眼瞧见了,再练上个十年八年的,没悟性天份的人,也断然完不成。
这是手绝活儿,与沈轻“骨针绣魂”的绝技并齐,名唤“针黹(zhi)”。
金枣立在门外,垂首躬身地轻唤了一声,“夫人,我回来了。”
沈轻手里的活儿没停,回了句“进来”便继续忙着拆线。
金枣抬脚迈入,朝沈轻行了个礼后将怀里揣着的锦帛双手递上,温声道,“夫人,扇子卖了两锭金。”
沈轻紧盯着手里的丝线,似乎案子上放着的不是金子,而是两锭大白菜。
她垂眸问道,“那人可拿着咱的东西了?”
金枣恭敬地回道,“拿着了,奴婢亲眼瞧见徐大小姐手执咱的扇子从灵丝坊出来,很喜欢似的来回看。”
沈轻心说能不喜欢么?这一手绝活儿连宫里能绣出来的也不会超过俩人,有一个还已经去见阎王了。
为了能把徐惠然勾搭进自己的局里,她可是连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这几天累的后脑勺都快秃了瓢。
沈轻抖了抖手中的线团儿,淡淡地说道,“等最后这件藕丝琵琶衿上裳完成了,你再拿去灵丝坊,之后便可以告一段落了。”
“是。”金枣答完便静默地站在一边,化成了根人形木头桩子。
主仆俩一坐一站,脸上都是一派冷冷清清的淡漠,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时间就这么往后推了月余,一日良齐下了朝,端坐在府内的茶室。
他只穿了身简单素净的绥带白袍,袖口轻挽着,露出骨节分明白皙削瘦的手腕来。
灰绿色的叶梗子待在沸水中泡出袅袅茶香,良齐便慢慢斟了第一杯推给了旁边百无聊赖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