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愣了愣,起身慢慢走过去。近了才发现良齐的肩膀在微微发抖,脸已经白的有些发青了。
“怎么了?”
她一把攥住了良齐的手,只觉得心疼,急切地问道,“怎的这么凉?我叫下人帮你烧个暖炉来。”
“阿轻......”良齐反手握住了她,用了很大力气,像是快要溺毙的人抓住了根浮木。
他紧咬着牙关,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破碎的瓷杯,颤得不成样子。
“阿轻.......你知道吗?‘良齐’是我母亲为我取的,这个名字.....我珍藏了十三年。”
沈轻觉得自己浑身仿佛都浸在冰窟里,良齐的每一个字都让身上的寒意更深一层。
“我的出身很卑微,卑微到所有人对外都瞒着。仅仅因为父亲某次酒醉,偶遇了浣洗的阿娘......”良齐盯着沈轻的手,有些怔愣,思绪好像飘回了那个深夜,断肢残臂,血流成河,哭号遍野的那个夜晚。
“可是,府邸里的人皆心善,父亲也是,他们对我很好,总是抽时间就回来看我。我非常,非常喜爱他们,也从未怪过他们。但十三年前,一切都变了.....”
是啊,一起都变了。
良齐从心底里相信,相信那位时时刻刻将天下苍生存于心间的人不可能会迫害百姓、专权擅势,可那震慑天下的十三条罪状却板上钉钉。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轻,我其实,不姓江,也不姓良.......”良齐注视着她的眼睛,笑了下说,“我姓薛,我是内阁首辅薛廉的私生子,薛良齐。”
“我的母亲是位贱奴,某日深夜,醉酒的父亲回到府邸,偶遇阿娘......便有了我。可这种事情,传出去太过难听,当时祖奶奶......当时太夫人做主,将这事儿瞒了下来,我便作为贱婢的私生子,被赶出了薛府。”
他儿时只敢远远望着那碧瓦朱甍雕阑玉砌的大宅子,却无法向前一步。即便心底清楚的知道,这是他的家,他本应住在的地方。
可不能回去。
父亲曾说,等他再大些,再大些就能回去了。
他九岁前每天都在幻想着,期待着,懵懵懂懂得像只无脑的小兽。
可谁知,世事无常。
这么多年,发生了那么多不堪设想的事,他所设想的却一件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