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了阚轶许久,见他不肯说什么,这才起身要走。
罢了罢了,他这二徒弟反正是个嘴紧的。
“醒酒汤您不喝啦?”阚轶见他要走,又忙问。
令岢摆摆手:“不了。”
他刚打开门,心中又想到什么,沉不住气道:“对了,阚轶啊,我提醒你一句。”
“嗯?”
“最近我准备把程予风赶出门派了,”他道,“所以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不许出来帮他求我,知道了吗?这是他应得的!怪不得我这做师父的手狠!”
阚轶:……
令岢走后,阚轶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
程予风那样一个视修道立派为人生追求的人,居然会为了一个孟南霜放弃这一切。
这也太不值得了吧?
虽然自从知道她是女子后,想想她的长相,他也能理解程予风那人为何陷进去。
但他居然为了她放弃大好前程?这他不能理解!
那孟南霜究竟给他灌了什么汤?!
阚轶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忍不住,虽然被师尊禁足,但还是违抗师令,出了别院。
他思来想去,先去找了孟南霜。
孟南霜在禁室正因灵鸟暴露的事,暗自神伤着。
本来她怀乌铃藤时,心中早已把自己和阚轶相遇,她怎么痛揍阚轶的事幻想了一百八十遍。
可当她真正见到他以后,却没了半分心思。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和程予风彻底完了。
“……所以,孟南霜,你究竟要什么?你来南峰扮成男子又图什么?难不成你就是专门来勾引老程的?!”
阚轶一上来,见到孟南霜就噼里啪啦一顿讽刺指责,尤其是在看到她那双剪水秋瞳时,一想到她其实是个女子,他更加觉得她从头到尾就是来引诱他们南峰这群和尚的。
孟南霜什么都没说。
阚轶却继续道:“如今程予风为了你,竟然要离开门派,不在追求仙道,你可知,你这样勾引他让他跟着你走,是会毁掉他这一辈子的!”
“你若是有点良心,就该现在马上和他断绝关系,离开玉顶峰,从此不要再去打扰他!”阚轶又指责他道。
他说完,就见孟南霜站了起来。
阚轶已做好准备与这女人舌战一场。
却没想到孟南霜却走过来,用亮晶晶的眼看着他道:“所以你能帮我逃出玉顶峰吗?”
“啊?”阚轶一愣。
孟南霜忽然隔着铁栏杆,给他递去一封信:“这是我昨天夜里写好的,和程予风的断绝书,你能帮我交给他吗?”
“啊?”阚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的都对,都是我勾引程予风,害得他连人生追求都放弃了,是我错了,我现在只想和他断绝关系,离开玉顶峰,从此和他不相来往,你能帮我吗?”孟南霜说得极其诚恳。
她想了一夜,知道灵鸟这事,恐怕两人是不会过去了。
之前其实她就一直担心,程予风虽然看起来有点喜欢她,可在他眼里,她毕竟还是上辈子血洗玉顶峰的女魔头,这点没得洗。
这本就是他们之间天坑大一般的隐患,随时可能爆发。
再加上现在,程予风必然知道她就是他的复仇灵鸟,还不知心中怎么记恨她忽悠他的事。
总而言之,冷静下来,她还是觉得——
跑路吧,趁着程予风可能还没太喜欢她,趁着她还有机会,跑吧。
灵鸟永久停用,她这辈子,都不要与他再产生瓜葛。
孟南霜的心狠狠刺痛一下,却还是咬咬牙决定了。
阚轶不知这孟南霜为何如此爽快答应他,但既然她想通这样做,他便没有不帮她的理由。
他终究还是帮着孟南霜逃离了禁室,顺利下山去了。
等孟南霜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这才拿着孟南霜写好的断绝书,去找了程予风。
“你说什么?你去找过她?”程予风听到阚轶去找孟南霜的消息,愣了一下。
“我和她聊过了,哎老程,你知道那女人有多不可靠吗?”阚轶看着程予风,想起了那日在他别院,程予风找上门来,因为乌铃藤之事,痛打了他一顿的场景。
当时他就告诉过他,孟南霜能女扮男装在南峰蛰伏如此久,事情定不简单。
她绝对带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个秘密,
多半跟程予风有关。
“你看看她给你写的信,你肯定明白我在说什么,”阚轶又把孟南霜写好的信交给程予风,信的内容他大概看过,于是他就照着信上的内容道,“这孟南霜在禁室就一个劲儿跟我抱怨,什么你若是带她下山,玉顶峰的银子定就没了,名誉也自此扫地,还说她都不知道跟你离开玉顶峰后,要过什么苦日子……”
程予风快速扫了一眼那信,不解。
是她的笔迹,但她为何写这个?
阚轶看他表情就知道他难过了,于是道:“老程,不必难过。女人如衣裳,兄弟是手足,我刚才已经把那孟南霜赶下山去了,今后你大可不必为了她,放弃大好前程!”
“什么?”程予风听到这消息,这才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她已经下山去了啊,你干什么……”
阚轶话还没说完,就见程予风已经抬手劈开了禁室禁制,走出来了。
“老程你要干什么去?!你不会要去找那孟南霜?”阚轶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放开!”程予风一下子打掉他的手,随即一把光洁如雪的剑搭在了他脖子上,“告诉我,她下山去哪儿了?!”
阚轶愣了:“老程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为了那女人你疯了吗?!前程不要了?!玉顶峰不要了?你知道昨夜师尊还为了这事跟我伤心喝酒嘛?你怎么能……”
“阚轶,”程予风盯着他,神情严肃,“道在我心,即使离开玉顶峰,我依旧会修;师尊师弟们若是想我,我随时可以过来看你们。”
“这辈子我不求名利,也没多少要求,平淡一生,只要心安便好,”他顿了顿又道,“唯独若是失去她,这里便不会好。”
他说着,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神色落寞下来,眼睫毛长长垂下。
阚轶瞪大眼睛。
“我与她情况复杂,非你所想,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引她去了哪儿?”程予风又严肃问他。
阚轶这才呆了,为程予风的态度所呆。
“我不知,我只是看她下山去了……”他这才慢吞吞道。
这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见程予风已经冲了出去,消失在他眼前。
孟南霜刚一下山,就饿了。
早知道从玉顶峰
出来时,先回程予风别院找点值钱东西带出来,阚轶一直催她,结果急急忙忙的,她连件衣裳都没就跑出来了。
穿着玉顶峰的衣衫在街上逛,着实太显眼了些。
万一被玉顶峰那些日常在山下巡逻的弟子们看到怎么办?
得找个地方把这身衣裳换掉。
再想办法吃点东西。
她正这样想着,迎面就和山下巡逻的弟子们撞了个正着。
孟南霜吓了一大跳,连忙要跑。
刚转身,身后那群弟子就叫了起来:“前面的,给我站住!”
孟南霜心一紧张,腿也迈不开了。
怎么办怎么办……
她听着身后人急匆匆朝她赶过来的脚步声,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会易容术。
“你跑什么跑?!闪那么快,是不是做贼心虚?!”巡逻弟子已经走到她身后,冲她喊道,“把弟子佩给我拿过来,你是不是下山限额用完偷跑出来的?!”
打头的巡逻弟子正说着,孟南霜蓦然回头,平静地看着身后的弟子们。
弟子们皆是一惊:“闵师兄,你怎么下山来了?”
孟南霜一笑:“自然是有事要办,怎么,还查我弟子佩?”
闵秋也算玉顶峰的老人了,平时风评也不错,孟南霜就不信他们对他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