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在乎的人太多,父母、弟弟、姨母,祖父,还有在她身边伺候久了的丫鬟,她都记着念着,那令他厌烦。

若是一一离间挑拨,她的目光便只会全心全意地追随在他一人身上。

那该多好。

那时他才知道,不好。

姜娆若是难受了,他也没办法好过。

沈琇莹眸底震颤,不等容渟再说什么,抢着磕着头说:“是小女错了,不该被皇后迷惑,替她做事,是小女鬼迷心窍。”

她磕头,震得脑子嗡嗡的。

脑海里不断地响着,活着,她想要活着。

她多活了一世,知道容渟的命门与软肋。

“您别杀我,小女以后日日会为王妃烧香祈福,王妃的性情至淳至善,定不愿见血光,您和她商量商量,原谅小女,小女愿意为奴为婢,报答齐王殿下与王妃娘娘。”

容渟手指轻敲剑柄,“宁安伯府受难,是你在出主意。”

谎话被戳穿,沈琇莹的脸色一下变白了。

前世即使是个残废,仍能恩威并施力排众议、坐稳江山的男人,哪能是那么容易就被人糊弄过去的?

“为何执着于陷害宁安伯府?”容渟声线更冷。

他唯一担心,是沈琇莹的身后,还藏着更毒的毒蛇,在给她出谋划策。

事关姜娆,容不得他马虎。

沈琇莹垂着头,负隅顽抗,假惺惺掉着眼泪,泣道:“当初小女子心悦九殿下,九殿下却从未施舍我一个眼神……”

容渟耐性殆尽,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衙役,“将刑具拿过来。”

刑具……他要对她严刑拷打……

沈琇莹瞳仁一震,脸上再难撑出柔情,满脑子没了主意,慌忙去看容渟。

容渟的神情始终是冰冷的。

沈琇莹见没了任何希望,蓦然勾起唇角。

她疯狂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害宁安伯府?”

“姜娆,凭什么她过得那么好?”

“同样是被抄家流放,同样是被发派奴籍,凭什么她就能得你呵护,一点儿苦都不受?”

容渟皱起眉头。

“那是你们的前世,你前世就喜欢她,可惜她宁死也不愿和你在一起,你滥杀无辜,扶持佞臣,谁会喜欢你?就算你宁愿割舍三十年寿辰,依旧求而不得,那灯被我偷了,重生的人是我,哈哈哈哈……!”她笑到咳血,“以为你真能和她长长久久?别做梦了,她只喜欢你假装出来的温顺乖巧,她不会喜欢你真正的模样,永远都不会——”

沈琇莹的声音忽的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垂下眼睛,看着那柄穿透他胸膛的冷剑。

容渟两眼猩红,仿佛失却理智,“你胡说!”

“她不会真的喜欢你。”沈琇莹渐渐没了气息,“永远都不会……”

容渟将剑抽出来,他站在那里,手里执着一把滴血的剑,双眸幽深如潭,两眼血红久久不退,抓着剑的手,手背泛起青筋。

宁愿死都不要和他在一起……

一生求而不得……

他不信。

没有前世,只有今生。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压着眸中汹涌流窜的残暴与血性。

他不能这样,这样姜娆会怕。她不喜欢他本来的模样没关系,他可以一辈子都乖乖的。

他将手中长剑扔到一旁,抚着额角。

没了沈琇莹尖锐的叫声,牢房里外都变得格外安静了起来。

容渟倏地抬起头来,往右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