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助君吐字有些懒洋洋的:“还是幼儿园的时候,我们一起捡到的受伤的流浪狗,我偷偷把它治好了,还喂它吃东西,但那家伙就是不喜欢我,总是想黏着你。
“我老妈不愿意养狗,你跟我说你母亲也不愿意——鬼知道是真的假的,总之,如果我们不管的话,那条狗很快就会被送去收容所。如果有人领养还好,可惜,它长得并不好看,有点丑,还有着疯狂钻石无法治疗的骨骼病变……几乎不可能有人领养,那最后的结局只会是安乐死。
“我拜托了你,请你陪我照顾它一段时间,被你当场拒绝,还臭骂了一通,打电话把它送去了收容所,我们大吵了一架。”
“有吗?”东方仗助总是能记住我想不起来的事情,明明平时背诵课文记性没这么好的。
他点头:
“嘛,那是你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我们第一次吵架。和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的你给我的感觉是世界上脾气最好的
女孩子。”
我被恶心得打了个哆嗦。
“虽然后来我们和好了,但我一直耿耿于怀。小的时候是觉得你这家伙讨厌毛绒动物这一点真不可爱,再长大一点……就开始疑惑。”
东方仗助看着我,紫色的眼眸里沉淀着安静的情绪:
“你明明可以克服腻烦、克服厌恶甚至克服恐惧,学习那些让你心情不佳的东西,对你讨厌的人笑,仔细想想,你小时候还有不少害怕的东西,然而到了现在,全都被你隐藏或者化解了,只剩下那些对你无害的动物,被你坚持不懈地讨厌着。”
“这有什么问题吗?”
“换作常人并没有问题。本来嘛,人长大是会变的,喜欢的可能变成讨厌,讨厌的也会变成喜欢,但是吉光……你并不一样。”
“你说我不正常?”
东方仗助微微启唇,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啊。”
“……”
“我不清楚你遭遇过什么,让你选择这样积极又消极地去维护人际关系,但我知道,让你这样一个自认理性的人,放弃了养宠物这样方便、几乎没有门槛地拉近人际关系的切入点,放任了自己害怕毛绒动物的弱点展露在旁人面前,从头到尾都没有做出任何努力去抑制或掩饰,甚至……你还在主动强化这一点。”
语气很笃定,可东方仗助没有看我,反而别开了视线,
“这不是很奇怪吗,吉光?”
“……你纠结这种事情也很奇怪。”
“这才不奇怪,因为我想让你更加信任我,想和你成为,咳,真正的朋友,可我没能做到,反而距离越来越远。”东方仗助专心致志地盯着茶几上的花瓶,像是要把干花盯得重新盛放,“嘛,忘了是具体哪一天了,我突然回想起你对那条流浪狗的态度,这才恍然大悟。你不断强化自己对狗的厌恶,与你不停地试图远离我,本质上是一件事。”
我开始烦躁起来,几乎脱口而出:“你也是想把自己和狗划上等号?”
但这回东方仗助的情商又掉线了,他没有看我,只是状似平静地问道:
“就这么害怕纯粹的善意吗?害怕到不敢面对动物单纯的亲昵,害怕到连好好利用我都不敢?”
“……
”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手搭在额头上:“虽然强度上比不上承太郎先生,但我自认为疯狂钻石的实用性相当不错,我作为朋友,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你吧?只要你遇到麻烦的事情,只要你提出请求,利用我不是方便得多吗?可你即便处于持续的焦虑中,即便我三番五次地暗示让你多依靠我一点,你依旧拒绝提供更多的信任。甚至是……今天我就在一条街开外,你遇到危险了,有时间让店员替你跟我撒谎,也没时间给我打一个电话求助,这就是你理性的处理方式?”
我僵着脸,硬气地冷笑了一下,反问道:“所以你绕了一大圈,还扯出了哲理的味道,就是觉得我没理你,来找我问罪的?”
“是啊,我就是来问罪的。”
东方仗助终于放弃了看天看地看花瓶,扭过脸看我,声音放得很轻,语气却很重,
“吉光,你要是一个人偷偷死了,我到哪里去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