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金针。
沈画咬牙,那就只能纯粹使用异能给弟弟治疗。
现在伤口还新鲜,神经还没有萎缩,治疗效果最好,如果拖延时间……
她不想让弟弟冒一点风险。
“给。”
就在沈画即将动手时,霍延忽然从外套的大口袋里,拿出了沈画的针灸包:“走的时候我看你没带,顺手拿上了。”
沈画只是深深地看了霍延一眼,就立刻动手。
弟弟的情况很糟糕,对于普通人来说,接上就是接上了,不影响基本功能就可以,但弟弟是运动员,他还要踢球。
任何一点影响,都会断送他尚未开始的职业生涯,断送他的梦想。
沈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没人能猜到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用金针,完成了一项手术,在没有其他任何医疗器械的情况下!
当她做完时。
整个人满头是汗,脸色苍白,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霍延立刻伸手扶住她。
他沉着脸说:“这边你们处理,我先带她和小直离开。”
贺宗野刚想说,程浙还生死未卜呢,刘路忽然尖叫了一声。
贺宗野被吓了一跳,一边回头一边骂:“你叫什么……”
在看到被刘路掀开带血浴袍的程浙时,贺宗野的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程浙身上染满鲜血的浴袍被掀开。
露出他的身体。
贺宗野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眼前这一幕。
实在是,太……
在所有人都失声时,言放缓缓站了起来。
刘路吓了一跳,控制着言放的两位警察,手上立刻用力,压住言放,脸色阴沉:“不许动!”
言放看了一眼遍体鳞伤的程浙,目光平淡:“你们不还要找两个孩子吗?放开我,给你们带路。”
所有人都是一惊。
对,还有两个孩子!
眼前看到的画面太惊悚,大家脑子里的弦都绷紧了,差点儿忘记失踪的还有那一对龙凤胎,程浙的弟弟妹妹!
贺宗野飞快地让保安负责人再叫人来帮忙。
局里的支援短时间内过不来,最近的派出所至少也得二十分钟才能赶到。
贺宗野让刘路不要管言放,压住他,控制好。
他则迅速给程浙做检查。
他摸了程浙的颈部,摸到了,他松了口气:“程浙还活着,沈医生,麻烦你给程浙做处理,不能让他死了。”
他声音严肃而沉重,目光攫住沈画的目光。
对视一眼。
沈画点头:“可以。”
贺宗野松了口气。
虽然他对沈画的医术很信任,但他更了解沈画的性格,从之前伤害郭主任的五胞胎丈夫,到现在口歪眼斜大小便失禁必须24小时穿着成人纸尿裤的曹均卓……
贺宗野知道,沈画并没有动手伤害他们,她就只是,没能治好他们。
可谁规定医生必须要治好每一个人?
如五胞胎丈夫和曹均卓,本来都是必死之人,沈画已经留住了他们的命,若不是她,这两人大概率已经死了。
所以,还要她怎样?
让她把两人治得完全如同健康人一般,那是不是也在无理取闹?
真把她当神仙了?
现在,事关她弟弟沈直。
可以说,沈直完全就是被无辜牵累的,是被程浙连累的。
不知道程浙和言放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言放凶性爆发,结果连累到沈直。
程浙的伤看起来可怕,时间久了恢复之后,倒也没什么。
可沈直的伤呢。
手筋脚筋被挑断,他可是运动员,青少年足球运动员,即将飞去西班牙青训营,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能恢复到什么样子还不确定呢。
沈画医术是好,可这种损伤,真能完全恢复如前吗?
另外,不光是生理上的因素,更多是心理上的因素。
亲眼目睹一场杀人犯的盛宴,对沈直的心理冲击是巨大的,就怕他心理上会承受不住。
很多人在严重受伤之后,即便已经完全康复,可还是会觉得受伤部位会疼,去检查又发现没什么问题,就是心理因素。
贺宗野刚才之所以用那么重的语气跟沈画说话,就是在提醒她,让她清醒一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程浙的命。
沈画在给弟弟治疗的时候,完全不惜异能,以金针做媒,用异能一点一点修复好了弟弟的神经损伤,然后就是肌肉损伤。
但外表的伤还在,看起来血肉模糊,好像还是挺严重的。
不过沈画自己知道,弟弟的伤不会留下后遗症。
让霍延守着弟弟,沈画去看程浙。
她刚起身,霍延就握住她的,用力地握一下:“尽力就好。”
沈画跟他对视一眼,点头。
程浙身上的伤,看起来触目惊心。
但他失血量竟然不算太多。
在仔细检查过程浙的伤势之后,沈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一刀都如此精准地避开大血管。
程浙的伤,现在最怕的是感染,别的倒不要紧。
沈画现在手头就只有金针,给程浙止血之后,又在别墅里找了找,一般都会有医药箱之类的。
找到之后,给程浙的伤口做一个简单的覆盖,隔离。
“可以了吗?”霍延叫她。
沈画点头,又看了程浙一眼,转身走到霍延和弟弟跟前。
霍延说:“我这样抱小直可以吗?会不会加重他的伤势?”
沈画摇头:“不会,怎么了?”
霍延:“我们去外面,我不想待在这里。”
“好。”
霍延把沈直给抱起来,还是有点儿吃力,不过能抱得起来。
安保负责人已经叫了所有安保、物业人员过来,外面道路上的路灯,还有院子里的灯全部都开启。
离开别墅主楼,霍延好像才能顺畅呼吸一般。
但抱着沈直,的确很吃力。
沈画说:“把他放在草地上即可,我让他多睡一会儿,有利于恢复。”
霍延看了看草地:“地上脏,会不会感染?铺件衣服?”
沈画摇头:“不用,不会感染。”
霍延没再争论,她是权威。
把沈直放在草地上,霍延拉着沈画也一起坐下,他伸手给她按摩头部:“头疼吗?”
沈画抬眸看他。
霍延:“还唱摇篮曲吗?”
沈画:“……”
只当他是默认了。
霍延一边给她按摩头,一边轻声哼唱那首“摇篮曲”。
这首歌发行用的名字,并不是摇篮曲,而是“尝”。
一开始制作人周启越把这个名字吐槽到死,另外想了无数个名字,可最终,还用的是“尝”这个字。
尝,结合着歌词歌曲,好像特别有味道。
为什么不叫摇篮曲?
因为这是属于她的摇篮曲,是属于他的尝。
音符入耳。
沈画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他唱出来的美妙音符,耗尽的异能和精神力,也迅速得到补充,她整个人都得到恢复,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就在这时,刘路和一名警察飞快地从别墅跑出来,两人怀里各抱着一个小孩,小孩身上都是血。
霍延眉头皱起。
眼看沈画好像睡着了,他不想惊动她,可现在这种情况……
也不等他开口,沈画就已经睁开眼睛。
看到被刘路和另外一名警察抱在怀里的两个孩子,沈画皱眉问道:“孩子情况怎么样?”
刘路一脸焦急:“快,快走,所有人快点离开这里,退后,退后!地下室马上就要爆炸,别墅可能会坍塌。”
沈画脸色一变。
霍延已经飞快站起来,把沈直抱起来:“画画,走。”
“贺宗野呢?”
沈画一边顾着霍延和沈直,一边问抱着孩子狂奔的刘路。
刘路上气不接下气:“贺队还在里面,那个言放就是个神经病,他就是不想活了,早准备好自杀呢!贺队在想办法拆弹,可言放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野路子炸弹,贺队摸不清楚不敢乱搞。”
他们一口气跑出别墅大门,远离别墅主楼在爆炸中坍塌可能波及到的范围之后,才停下来。
刘路连忙叫保安在地上铺东西,把他和同事怀里抱着的孩子给放在地上,还有被安保人员拖出来的程浙。
刘路又要重新回去。
沈画叫住他:“你回去能帮上忙吗?”
刘路:“……可我不能丢贺队一个人在里面。搞炸弹不怕专业的就怕野路子,拆的时候完全摸不着头脑,简直要把人逼疯……”
“轰!”
脚下传来清晰的震动。
能清楚地看到别墅主楼震动了,别墅外墙的装饰不断掉下,摔在地上,玻璃纷纷破碎……
“贺队!”
刘路嚎叫一声。
霍延抱着沈直,还不忘紧紧地抓着沈画,脸色难看极了。
有人赶到,是距离别墅区最近的派出所,派过来支援的民警,看到这一幕也都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里面还有人吗?”
只有一声爆炸,平息之后没有再听到爆炸。
别墅结构看起来是真材实料,只有外墙上的东西掉下来不少,玻璃碎了一地,墙体看起来竟然没有太大的裂缝。
刘路立刻说:“贺队和嫌疑人还在里面,你们留在外围,立刻呼叫救援,我现在进去!”
“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爆炸,你现在进去太危险了!”一个老警察抓住刘路。
刘路咬牙:“那也不能把贺队一个人放那儿。”
老警察坚决不肯叫刘路去:“已经呼叫支援,你现在进去,再遇上一波爆炸,那就是找死。”
刘路:“那是我兄弟!”
老警察咬牙:“就算要进去,至少……戴个安全帽!你等着。”
物业仓库里,安全帽还是有的,高档小区的物业资金充裕,安全帽也都是高标准的。
递给刘路一个安全帽,老警察自己也戴上一个,回头跟手下的人说:“你们留在外面维持秩序,等待支援,我们先进去看看,不要轻举妄动,谁都不准再进来!”
“全叔你……你这马上就退休了……”
老警察没理会,跟着刘路一起重新进入危机四伏的别墅。
所有人的心都揪着。
一旦发生第二波爆炸,别墅主体恐怕就会坍塌,到时候……
幸运的是,一直到警方的支援和消防救援人员到来,都没有再发生二次爆炸。
不幸的是,刘路和那位老警察进去里面探路,出来之后告诉大家,地下室完全坍塌,贺宗野和嫌疑人都被埋在下面,生死不知!
沈画给程浙的弟弟妹妹做了简单处理。
救护车到来时,把程浙和他弟弟妹妹带去医院。
她让霍延陪着沈直一起去医院,允许给沈直做检查,但绝对不允许给甚至做手术,任何手术都不需要,单纯只是缝合表面伤口的话是可以的。
霍延看她:“你呢?”
沈画:“贺宗野还在里面,但凡……但凡他有一口气儿,我都能保住他的命。”
霍延微微抿唇:“我通知他家人了,案情重大,很多部门都在尽力。画画,我给顾深打电话,叫顾深陪小直,他看着小直也能放心,我留下来,你需要我。”
沈画又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好。”
霍延说的没错,她需要他。
因为还不清楚贺宗野是个什么状况,也不清楚在救援过程中,会不会再有其他人受伤……
顾深被吓了一跳,问清楚之后立刻就出发。
程家龙凤胎的生理体征还算平稳,沈直的各项数据也都正常,就只是昏睡,救护车直接按照要求把他们送到了海一院。
顾深也已经赶到医院等着,在接到沈直并且安顿好他之后,顾深立刻给沈画打电话报平安。
而此时,又有几辆消防车赶来,专业的救援团队,携带救援犬和生命探测仪……
“地下室大面积坍塌,两人都被埋在下面,生命探测仪找到两人的位置,但掩埋得太彻底,救援难度非常大!”
“别墅主体结构也出现裂缝,要谨防坍塌。”
“无法使用大型器械,只能靠人力救援……”
霍延从物业那边要了热牛奶、面包,让沈画吃一点垫垫。
照目前看来,救援时间不会短。
沈画也没矫情,吃了牛奶面包,就跟霍延去了不碍事的地方,去休息一会儿,睡会儿。
两人席地而坐,双双靠在树干上。
沈画的头枕在霍延肩膀,他轻声哼唱着那首歌。
“画画,画画醒醒。”
霍延低声叫她。
沈画脑子迷糊了一瞬,立刻就睁开眼睛:“救出来了吗?”
刘路立刻跑过来:“沈医生!快快快,刚才救援的时候楼上有墙体结构掉下来,把全叔脖子给砸断了!”
全叔,就是那个老警察。
沈画脸色一变,赶紧起身赶过去。
她一边跑一边问:“不是戴了安全帽吗?”
刘路说:“是戴了安全帽!可他妈就是巧了,全叔低头搬东西,上面就掉下来一块,好巧不巧正正砸在全叔脖子上!”
“人移动了吗?”沈画立刻问。
刘路说:“没敢动。跟救护车过来的急救人员也说不好处理,全叔的脖子被砸断了,就是颈椎这儿!稍有不慎,挪动一下,可能……可能……人会当场死亡,就算现在这样,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刘路说着,哭腔都出来了。
沈画绷着脸快步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