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分钟。”
沈画绷着脸不吭声。
霍延:“45分钟,不会晕倒。”
沈画看了他一会儿,叹气:“你想快点好起来对吧。”
霍延点头。
沈画:“但我也跟你说过了,不要操之过急。这毒在你身体里这么多年了,尤其是二次爆发时候,喻老没能把所有毒素收拢,导致一部分毒素一直在侵蚀你身体,纵然我现在已经把所有毒素全部聚拢,可你身体暗伤还需要慢慢养。”
“你懂什么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吧。按部就班来,最终你能完完全全恢复健康,不好吗?”
“那么多年都不急,如今急这一时半会儿。”
霍延只是点头,没说话。
沈画无奈,也不好说太过,就又岔开话题。
“最近又写歌了吗?”
霍延立刻点头:“要听吗?”
沈画瞬间后悔,她才刚给他行针完不就,这次虽然不像前次那么累,可她精神力同样损耗颇多。
这个时候听他歌……不睡着才怪!
“那个……我……”
“还不完整,随便听听,听睡着也没关系。”他说。
沈画:“……”
没办法,他歌,对她诱惑力太强,顶不住顶不住。
于是,霍延在用完药后,就带沈画去了录音室,亲口唱给她听。
沈画也再一次证实,他这不经过电磁转换真实歌声,对她效果更好。不过显然不可能让他像人型录音机一样总是亲口给她唱,有手机听就不错了。
沈画在琢磨,换个音质好一点手机或者耳机,能不能行。
听了一段,她就再度睡着。
霍延不意外,也不生气,唱完之后,又拿了笔在乐谱上修改,唱唱改改……
上周那个糖尿病患者,这周复诊,竟然真是自己走去喻和堂。
要知道,他上周来时候,是被家人推来,整个人瘦到脱相,其他医院根本就不收治他,眼看没有希望只能在家等死!
就只一周,他情况就好转许多,人能自己站起来走,也能吃得下饭,饮多尿频次数也有所改善。
复诊反馈回来后,中医科学生们看沈画简直是崇拜。
这个病例,沈画诊断和顾大夫一模一样,而且治疗效果这么好。
这个病例有多棘手,他们在场这些学生,包括中医科其他医生,谁都清楚。顾大夫能治不稀奇,沈画竟然也出手不凡,可太让人惊讶了。
这足以说明,沈画在中医上造诣很高啊。
这种人才,为什么不去中医科!
沈画知道,议论声肯定少不了,不去理会就行。
值夜班时候,跟弟弟沈直打了个电话。
弟弟下周来海市有比赛,明天就会跟队一起来到海市。
无论如何都要见个面。
今晚夜班,处理了一个把鲶鱼放进直肠,一个把丁丁套进轴承肿胀后取不下来,一个用水果刀在家里玩飞镖,结果脚下一滑,手一崴,摔下去时候刀子正对自己腹部,自己给自己切腹了。
切腹这个,救护车送来时候刀子还扎在腹部,沈画赶紧给他止血止疼,送去手术室。巧是没有伤及动脉和其他脏器,伤势竟然不算重,观察一下没事儿话明天就能出院。
倒是有个男子,被鱼刺卡了喉咙,喝了醋,又吃了馒头,想把刺给吞下去,结果压根儿不管用,被馒头压着,刺反倒卡得更深,得做手术才能取。
沈画清闲下来,一边听歌一边刷题,对她来说,听歌完全不会影响注意力,就是容易瞌睡。
“沈医生!出事了!”
沈画才刚打个盹儿,牛彤声音就尖叫响起。
沈画条件反射弹起来,一把抓过口罩戴好:“怎么了?”
“刚接到紧急通知,贺队长在一起抓捕行动中为掩护同事受重伤,现在已经用医疗直升机送来我院。领导说公安局那边指定要由你参与手术。”
牛彤不理解:“听说贺队长出事是在临市,情况危急为什么不就近就医?”
沈画没说话。
不过她倒是明白为什么。
贺宗野对麻醉剂不敏感,意味着他不能被麻醉,那就无法进行手术。
一周前才说让他再缝针了可以来找她,这才一周过去,还真找来了,可真不客气。
直升机还要十几分钟才到。
医院相关领导也已经匆匆赶来。
“小沈,公安那边点名要你参与手术,应该就是看中你按压穴位止血本事。伤者情况非常严重,你要全力以赴!”
沈画点头:“我知道领导。”
刚说完,神外、心外、普外主刀也都赶到,他们手里拿着一份病例档案。
大家脸色都十分难看。
心外神刀容臻冷声说道:“病人无法麻醉,怎么进行手术?这跟活生生解剖有什么区别?”
另外两没说话,但显然也认同。
医院领导抿着唇:“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容臻:“麻醉问题不解决,这手术我做不了。况且就传过来资料来看,他跟死人区别就在于他多了一口气。”
虽然难听,但这是实话。
院领导叹气:“无论如何,全力以赴,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对了,这是小沈医生,上次抢救郭主任时候,你们合作过吧,这次公安那边点名要小沈参与手术。”
容臻看向沈画。
沈画则在看容臻带过来伤情报告。
她看得两眼发晕。
“他这是……拆弹去了?”
沈画眉头紧皱:“应该有掩体,可他这伤真……”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多处粉碎性骨折,就是全身骨头都揉碎了那种。
沈画甚至都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个活人。
院领导叹气:“保密任务肯定不会叫咱们知道,咱们只管救人。”
“领导,我只有1%把握。”容臻沉着脸说,“我们是医生,不是神。都这样了……”
若换做其他病患,他都可以让家属准备后事了。
可眼下这位,显然不行。
“如果不考虑麻醉问题,能有多少希望。”沈画问。
容臻看她一眼:“不考虑麻醉,成功率也只有10%,这只是暂时救活他,下来手术台术后感染和并发症,才是最要命。”
沈画想了一下,又说:“麻醉、出血我来负责,术后感染和并发症也由我负责。那手术成功率能有多少?”
容臻:“……50%。”
沈画:“够了。”
说着,沈画又立刻打电话给顾深,叫他也过来一趟,顺便把需要炮制药材说给他,让他准备好一并带来。
十分钟后,直升机降落。
若非是头颅,甚至无法相信那一个血红肉团,是个人。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大家不是没见过这么严重伤,而是这么严重伤,伤者往往都当场死亡,或者送到医院后也会很快被宣布不治身亡。
但眼前这个,即便你都摸不到他呼吸心跳,也不敢有人宣布死亡。
沈画只愣神了一瞬间,就飞快取出准备好金针。
在电梯里就已经开始行针。
手术室早就准备好。
除了给霍延行针,这还是沈画第一次全力以赴,精神力和异能并用。
止血、麻醉。
她下针速度很快。
柔软得轻轻一捏就断金针,在她手中格外听话。
一根十六寸金针被她刺入贺宗野太阳穴。
她在他耳边说:“我知道你能听得到,别放弃,相信我,一定能叫你恢复如初。”
贺宗野没有任何反应。
手术已经开始。
整整16个小时,高强度。
做完手术,医生护士全都累瘫了。
外面是焦急等待医院领导,卫生局领导,还有贺宗野公安局那边领导。当然还有匆匆赶来贺宗野父亲,一个在电视新闻上很常见人。
手术室灯灭了。
所有人心都提起。
虽然之前不断有护士过来告知进展,可谁都知道,以贺宗野伤情,随时都有死亡可能,哪怕上一秒还好,下一秒死亡也不稀奇。
手术室打开。
容臻走在最前面,一脸疲惫:“手术成功。但接下来24小时,才是最危险。”
容臻又看向顾深:“顾大夫,沈医生跟病人一同从内部电梯去icu了,让你把东西带给她。”
顿了顿,容臻又跟眼前领导们,还有贺宗野那位高管父亲说了一句:“伤者情况极其严重,若没有沈医生行针为伤者麻醉止血,伤者根本连手术台都不用上。现在虽然手术成功,但术后并发症才是最难。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贺父眼眶红着,却还克制这情绪,“我知道,谢谢。”
顾深低声说:“贺伯伯,我们过去看看宗野。”
贺父点头,跟顾深并肩走着,其他人一大群领导们也要陪着,被贺父秘书给劝阻住。
到了病房那边,沈画已经从icu出来了。
她目光从那个跟贺宗野长得有点儿像男人脸上扫过,就落在顾深身上:“药材都带来了?”
顾深:“全都在这儿。”
贺宗野跟他也算是发小,从小都在一个大院里长大,贺父他们也都很熟。
他看了一眼icu里面完全不像人发小,心揪得很紧。
就贺宗野现在那样子,怎么可能喝得了中药。
沈画点点头:“你来帮我制作药膏。”
顾深一愣:“做药膏?”
沈画:“对,能防止他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顾深:“……”
贺父立刻看向沈画:“你好,你是……”
顾深微微抿唇,立刻解释道:“贺伯伯,这是沈画,是,我师叔。”
贺父愣神了一秒,惊讶无比。
但下一秒,他眼中就涌出喜色,连忙问:“真是喻老亲收徒弟?那……那小野他……”
沈画说:“他命百分之百能保住,但身体素质大概只能恢复到从前80%。”
贺父难以置信。
顾深也不由得皱眉:“当真?”
沈画点头:“当真。”
贺父十分感激,连忙说:“那你们快去制作药膏,我在这儿等着。”
沈画带顾深去了药房。
顾深面对沈画,竟然有些不知道要说什么:“你是师祖亲收弟子,是我师叔,就算治不好小野,也不会怎样。贺伯伯不是不通情达理人,不会迁怒于你。”
沈画笑了:“你觉得你师叔我,是在吹牛?”
顾深不想回答。
贺宗野情况有多严重,他已经充分了解。
可沈画竟然说百分百能救活,还能恢复到原来八成。
她以为她是神吗?
沈画:“你可以不相信你师父,但你要相信你师叔,以后记住了啊。来,我教你制作这药膏……”
半小时后,药膏制成,一盆粘稠黑乎乎药膏,味道倒是不难闻,药香,还带点薄荷味道。
可就在沈画要把这药膏涂在贺宗野身上时,又被拦住了。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这什么药,怎么可以随便涂?”
容臻检查了贺宗野各项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刚没松口气,就看到沈画要拿这乱七八糟东西去涂病人伤口。
沈画说:“这药膏能防止感染,尽量减少术后并发症。”
“有科学实验数据吗?”容臻问,“口说无凭。我并非不相信中药,你看他现在这情况,这些东西涂上去才会直接引发他感染。情况恶化,谁负责?他现在命还没捡回来呢。”
沈画:“你现在从数据上看他情况很稳定,但实际上他体内炎症已经要爆发,信不信最多再有一个小时,他就会急性肾衰竭,进而并发全身器官衰竭,真到那会儿就晚了。”
容臻抿唇:“这些就是术后最危险情况。如果他能扛过去,就能脱离危险期,如果抗不过去……”
他就会跟大部分病人一样,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容臻压低声音:“你要知道,不用你药,就无你无关。用了你药……”
沈画瞬间明白过来。
容臻这是在替她开脱呢。
如果用了沈画药,最终贺宗野死亡了,那绝对会把一切错误都归于她药,毕竟此刻贺宗野各项指标都正常。
相反,如果不用她药,只常规手段,该用抗生素等等全都用上,最终病人死亡,那就跟谁都没关系。
贺父是什么人,能走到这个位置上,容臻这点儿小伎俩可瞒不过他。
贺父直接看向沈画:“麻烦沈大夫给小野用药,所有后果我们自己承担,与沈大夫无关。”
容臻闭嘴了。
顾深看向沈画。
沈画笑着点头,“顾深,你跟我一起去给贺队长上药。”
两人消毒之后换了无菌防护服,进去icu里面,给贺宗野上药。
容臻站在外面,紧抿着唇。
贺父同样站在外面,眼神直直地望着儿子。
给贺宗野涂药,沈画忍不住叹气:“你可快点好,好了请我吃饭。只是叫你下次要缝针了再找我,可没叫你弄成这样来找我,太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