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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九州,下界妖族的终极向往。
只可惜,最终能爬上神木、穿过探虚之泽踏进上界的妖族,古
往今来,少之又少。
庭郁蛇心淡漠,过去从未起过飞升之念。可如今真的站在那漆黑的、如镜一般的探虚之泽前,伸出手去触摸那漆黑的虚无,眼底也一闪而过潋滟的光华。
身后,和光拽着夏长泽亦飞了上来。
和光脸颊闪着些微微薄汗,收了羽翼:“庭郁哥哥,全都上来了,咱们这便去云锦吧,我随你们一起去!”
“一起去?”庭郁皱眉,“可是,云锦已为魔族入侵,危险的很。还是我一个人陪小佑去就好。”
“可我毕竟能飞,”和光道,“万一遇着什么危险,我也能多帮你们一把呀。”
她说着转过脸,扯了扯夏长泽白色的衣袖,眼神很认真:“小神仙,你就带我一起过去吧,我也想替寒食那个出点力。”
夏长泽望着她,心下有些暗暗动容。
和光小姐姐……虽然样子生得吓人了些,但这么勇敢,难怪狐狸哥哥喜欢他。
……
古籍上说,“仙妖有别,一云一泥”。
可这所谓的“云泥之别”,夏长泽说实话时至今日全然感觉不到。
何谓青云?他也曾站在云端,却只看见遍地盈盈浅笑、森森冷冷的道貌岸然。何谓泥沼?他也掉进泥沼里打滚了一圈,却抬头看见了山、看见了月,可比在那云端上高处不胜寒要快活多了。
可如今,在探虚之泽这边,他倒是真货真价实见识到了所谓仙妖有别——
身为仙灵之体,夏长泽可由探虚中自在穿行两界,而庭郁与和光却不行。
“抓紧了。”只能由他带着,一手牵紧庭郁,一手抓着和光。
第一次进入探虚,却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仿佛很久很久前就来过这里般,一种似曾相识的温暖,浮动在茫茫灰色的雾气之中,很怀念,却又隐隐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充盈胸腔的涩然。
睁开眼睛时,三人已然踏在上界的疆土。
腥风扑面,远处一轮红日如血。
赫然一所破败村落横在眼前,树木枯黑勾遒、毫无生气,地面干涸开裂,满是沙尘土块,没有一点人声车马,安静得只有烈烈风声呼啸。
庭郁眼睛睁得大大的,回头看向夏长泽。
“这便是上界?”
书上都说,上界百花盛开、
祥和宁静,仙人不争兵戈,人人锦衣华服闲适安居,乃是下界人人向往的极净之土。
可眼前之景,竟如此嶙峋可怖,简直可比下界鬼哭之山、血海之处都分毫不差。
庭郁正欲细问,忽然衣角被人拽住,吃了一惊,定睛一看才见无声无息间,身边好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之人正向他们缓缓围过来。
他们伸出消瘦的手,直勾勾疯癫颠盯过来,形同鬼魅。
“几位魔尊,可怜可怜我们,施舍几颗清气丹吧。”
“求几位魔尊,求求你们行行好……如今上界浊气一天盛厚一天,清气已所剩无几,若再不得施舍几颗清气丹,我们一村仙灵老小,怕是便要、便要……”
浊气?
夏长泽皱眉,这风中的血腥气,确实是四溢的浊气无错。
可是,为什么?
按说,上界生清、下界生浊。
以前方业神木在时,上下界清浊之气互通。而神木断后,没有了下界浊气污染,上界气息该从此纯清才是,怎会突然变成这样浊气四溢的?
“究竟是为何,上界会突然浊气四溢?”
乞讨之人刚要回答,抬头突然瞧见了夏长泽的脸,骇然哑了嗓子。只用枯瘦的手指着他,“啊啊”了几声。
旁边众褴褛人一同看来,亦纷纷目眦欲裂,议论道:“是他,是他!”
“他们不是魔族之人,他们是叛徒……是云锦叛逆夏临琅!”
“啊啊,是夏临琅!都是他,都是他害我家破人亡,害了我儿子女儿性命……”
“要他还命!要他还命!”
……
好容易从那鬼魅一般的村子里逃出来,庭郁气喘吁吁,第一时间脱下青衫外衣丢给罪魁祸首夏长泽,让他遮住脸孔别再叫人看到。
“小佑,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你为何会被认作别人?谁是夏临琅?”
夏长泽也是迷茫得很,只道:“夏临琅……是我六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