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夏长泽就这么安安静静又万分纠结地,看着他脸上简单直白、千变万化的有趣表情。
这人,真的同他云锦的父皇、兄长们一点都不一样。
明明已是个成年男子了,为何却还能露出这般单纯爽朗、毫无城府的神情?
夏长泽略略垂眸,心里陌陌流入一丝暖意。
这位寒食哥哥他……虽与想象中不同,却比想象的样子更加可亲呢。
正想着,余光却被冷不防什么冰凉的东西狠狠一蛰。
夏长泽循着那目光看去,只见墙边青衣少年仍在冷冷瞪着他,一双孤傲冰眸透着不善。
“……”可是,为什么?
他又不认识他,为何先是偷读他心思、后又这般瞪他,仿佛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呵……
眼中幽光一闪,夏长泽忽然整个儿松了全身的力气,虚弱兮兮状一头栽回到床上。
“怎么了怎么了?”
纪寒食马上紧张得要死,抱着小东西一个劲东瞧瞧西看看,就见那小不点一双黑瞳眨巴眨巴泛着可怜,着实惹人心疼。
“是我错是我错,刚才太开心了……不该折腾你的!小不点你快躺好,哪里疼我帮你揉揉?”
怎能想到,趁着他劲儿嘘寒问暖的空儿,在他眼里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东西抓到机会便是凌厉一记眼刀,直直越过他的肩膀甩向墙边的青衣少年。
萍水相逢的,能有什么仇、什么怨?
……多半就是嫉妒呗。
夏长泽年纪是小,可当年毕竟身为云锦东宫,这类仇视争宠的小眼神可见得多了。
……比起曾经那群宠妾和兄弟恨不得喝他血吃他肉的凶狠,这样程度冷冰冰的不善简直小意思,根本浑然不惧。
正这般想着,一段尘
封的记忆,却忽然没来由地破土而出。
那年,夏长泽也不过才岁。
幼弟于莲花池边玩耍不慎十足落水,正值他从旁路过。
寒冬腊月冰冷的天,他毫不犹豫跳下莲池去救,可事后一身湿漉漉跪在龙榻边,却还要被父皇大发雷霆、不分青红皂白责骂没好好护着弟弟。
而宠妃所生的那个万千宠爱的弟弟,靠着暖榻虚弱状,奶声奶气骗着父皇给他喂食喂粥。
明明已极尽娇宠,却还在父皇一眼看不到时,偷偷扬起狡黠的笑,拿一种很得意很倨傲的小眼神,居高临下地瞧着跪在下面没人搭理的他。
“……”
那日,夏长泽跪在冰冷的地上,羡慕嫉妒到肠穿肚烂。
却只能恭敬垂首、不敢有半分僭越。
曾经尝过那般心灰意冷、委屈压抑的滋味……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终于、终于!
轮到他变成有人关心照顾、被别人冷眼羡慕的那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