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其实把照片放进了钱包的夹层里,后来想想不放心,还是塞到了枕头底下。
不知道是不是照片的原因,那以后的每个晚上,王其实都睡得很塌实,再也没做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那个戴着柳条框唱着‘小放牛’的小男孩,慢慢地淡出了记忆,慢慢地消失不见。
那一段困惑不安的青春,糊里糊涂的感情,就这样,在那样一个冬天,画上了休止符。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纠缠的云纠缠的泪纠缠的晨晨昏昏,流逝的风流逝的梦流逝的年年岁岁……”
——沈庆《青春》。
第9章
王其实又恢复了从前那种放荡不羁的生活,打架、喝酒、泡马子,经常性的惹是生非。有时候在外面喝醉了会喊一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没人听得懂。有那么一两次,王其实在宿舍里发酒疯,被杨柳全过程录了音,等他酒醒了自己听,也只模糊分辨得出三个字:对不起。
没多久王其实又拿了一次散打的冠军,学校照例是发了一笔数目不小的奖金。王其实请了几次客,剩下的钱买了一盆茉莉花,养在了宿舍的窗台上。每天浇浇水,松松土,高兴了还挖几条蚯蚓搁进去,倒也蛮有情趣。六月茉莉花开了,满屋的香,甚至盖住了男生宿舍必有的臭袜子味道。
杨柳对花粉过敏,几次吵吵着要把茉莉花扔掉,被王其实以‘断交’为威胁镇压了下去。好在杨柳的症状也不是太明显,无非是偶尔打几个喷嚏,茉莉花也就在宿舍里顽强地站稳了脚跟。
有时候王其实自己都不明白,原来养花这么容易,那么当初燕飞家的那几盆,怎么就被他养死了呢?
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明白而已。
暑假的时候燕飞没回来,也没来过电话,王其实忙着和一帮同学鬼混,也没顾得上问。倒是王妈妈还念叨过几次,看看没什么效果也就懒得念叨了。暑假如此,寒假也就名正言顺了。那年春节市里下了文件,禁了烟花爆竹,过得分外冷清。除夕那天王其实请人把燕飞家打扫干净,呆在里面看春节晚会。敲钟的时候,电话响了几声,没等王其实爬起来去接就断掉了。
王其实抱着电话坐了一夜,电话却再也没响过。
再开学的时候同学们发现王其实的脾气坏了很多,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学校的惯例是对学生打架睁一眼闭一眼的,不过这仅限于本校的学生和校外的人打架,对学生之间打架,处理是很严的。于是王其实不断地背处分,又不断地撤消,背处分,撤消,如是反复地恶性循环,周围的朋友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当王其实被一帮臭流氓追得满大街狼狈逃窜的时候,他发现,拿着教学枪冲出来帮他的哥们儿,只剩下杨柳一个人了。
那一次事情闹得有点大,因为挨打的有一个正好是市里一个头头的儿子。学校不得不做个姿态,向市里汇报说要‘严肃处理’。于是,他和杨柳一人背了一个大过,正好赶上毕业前最后一期实习,两个人一起被发配去了个边远小山区,当起了实习警察。
事情还没完,因为正面临毕业,各种各样的传言尘嚣日上,说什么的都有。本来王其实已经是定好了要去市局,这下就很悬了,毕竟有一堆人挤得头破血流地等着顶这个缺。而杨柳就更惨了,据说很可能就此留在那个小山村再也别打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