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报道了,明天上课。”
“真的?”
他“嗯”了声,刹车,抬下颏指前面家属楼。归晓意识到到了,时间太晚,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等路晨给她搬了自行车下来,就目送他走了。
车推进车库,上锁……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住哪儿?
西北风在敞开的自行车棚里回旋着,正是个风口,归晓被吹得透心凉,可心里却有滚烫的东西涨上来,涨了潮一般将她悄然淹没。
那晚过后,路晨开始上课。
没多久,常去办公室交卷子的归晓,听老师们说起了他。因为他是从初中部直升上去的,高中每个年级又只有一个班,人少,多了个复读生,初中这些老师也很快就听说了。
“那孩子刚上初一时候成绩多好,都是被带坏了。”
余下各科老师都是多年带学生的,倒有为路晨说话的,毕竟摊上那种老爸,三天两头带着淤青上学也是不容易,能读下来就不错了。更何况这个初中升学率奇低,每届四百多学生,才三十几个能上高中,他占了其一已经算很不错了。
“我问过他班主任,孩子去年几次模拟考都不错,下了苦心读书,还以为能顺利上提前招生的志愿,没想到啊,就没来考试。”
“又被打了吧?那孩子夏天都很少穿半袖,体育课热了撸起袖子都是伤。”
难怪……去年夏天那么热,台球厅又闷,他还穿着长袖运动衫。
不过归晓那时年纪小,刚十五岁,心疼也是心疼,但没经历过终归无法切身体会。
就好像他那天没去高考,只因为瞒着亲爹报了军校,在考前几天被揍了一顿,关在车厂里整整两天三夜,到第一科目结束才被母亲偷放出来,可终究还是错过了。
这些事路晨不会告诉她,每次都是从朋友、老师那里听到,总有种影视剧的感觉。后来才明白,那种生活是真实存在的。
路晨复读后,两人总能在学校碰到。
归晓总觉得他喜欢自己,可路晨又没表示,她也只能屏着。
到五月多,海东和孟小杉闹了分手。
据说是海东和归晓年级最漂亮的小姑娘赵敏姗搞不清楚,于是直脾气的孟小杉和他闹翻了。两个人也算是从当初上学就好,处了三年多,海东料定孟小杉不会真这么狠心,求着归晓去做说客。归晓答应了,骑着车去了母校后墙那个小胡同口。
胡同窄,两边住户的院子墙又高,阳光被挡在外边,照不进去。
路晨跨着山地车上,一脚踩在墙壁边沿的矮砖墙上。
归晓惊讶:“你也在啊?”她张望孟小杉家的大铁门,“不进去吗?”
还没等路晨回答,被堵在家门口的孟小杉已经冲出来,海东跟后边追着,将她按到墙上:“那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爱勾搭不说,还到处胡说。她去年还追过路晨呢……”
路晨被气笑了,没掐灭的烟头照着海东的小腿弹过去:“说什么呢?”
海东险些被烫到,跳着躲开,低声又和孟小杉劝说着,为自己辩解。
说着说着俩人亲上了。
归晓没反应过来,还在看。孟小杉笑,将海东的外套扒下来:“小孩看着呢。”随后遮住两人头脸,继续。
路晨笑着瞟她:“你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归晓被问哑了。她还真就是好奇,想看看是怎么……亲的。
当晚归晓躺在睡了三年的床上,脚搭在暖气上,举着掌上游戏机打俄罗斯方块,在不停消除的奖励声里,满脑子都是路晨。已是很高级别的关卡,不过一个分神,各个形状的方块刷屏一般落下来,封了顶——ga over。
耗到八点多,接了个电话,是黄婷。
“我姥姥这几天在院里医院吊盐水,我和我哥这会儿陪着呢,你来吗?他让我叫你。”
归晓挤在沙发角落里,心胡乱跳着,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小拇指是螺纹,无名指也是,嗯,余下都是簸箕,好神奇,嗯——
算了,还是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