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重重忧虑,似如千斤重担般制压着他的心头,令他完全没法放松下来。肉体的痛苦,实远及不上心灵的负担。
忽地打了两个寒战,脑际昏昏沉沉,意识逐渐模糊。再醒来时,浑身酸痛,才发觉自己由树丫掉了下来,身上堆满雪花。冬阳早出来了,软弱无力的阳光由树顶洒进林内来。他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只觉脸额火辣辣般烧着,意志接近崩溃的边缘,他竟在这要命的时刻病倒了。
项少龙只觉无论心灵肉体均是无比的软弱,但又知若不继续行程,到寒夜来临时,他便休想有命再见明天的太阳。想起娇妻爱儿,他勉力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倒下又爬起来的往密林边缘踉跄而去。勉强来到林木稀疏的边沿处,终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醒过来时,车轮磨擦雪地的吵音传入耳际。
他睁目一看,只见林外往大梁的官道处有一队骡车队经过。阳光早消失了,天空乌云密布,正酝酿另一场大雪。项少龙知道此刻正是生死关头,觑准无人注意,勉力窜了出去,赶到其中一辆骡车后,爬上车了,钻入布帐紧盖的拖卡去,倒在软绵绵似是麦子一类的东西里,然后失去了一切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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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外的人声把项少龙惊醒过来。虽仍是阵寒阵热,身体酸痛,头重如铅,但感觉已比先前好上一点,不过喉咙却像火般灼热,极需喝大量冰镇的茶水消解。
项少龙掀开覆盖拖车的帐蓬一看,只见大雪漫天中,两旁屋舍临立,像在一个噩梦中,忽然到了大梁城内。
骠车缓缓而行,朝某一个目的地进发。
项少龙正拿不定主意该否溜下车去,骠马队转入一条横巷、进入一处宅院。项少龙运集所余无几的斗志和力量,等候机会。
骠车队最后停在宅后一列仓库前。这时天已黑齐,运货者显然并不打算立即卸货,只解下骡子,倏各自散去。
项少龙暗叫侥幸,待了一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由车上掉到积雪的地上。他伏在地上提起精绅观察了周遭的形势,见到食库这边黑沉沉的,但前院的方向却是灯火通明。以他的角度看去,亦知这宅院必是魏国某一权贵的大宅,被高墙团团围住。
目下置身处是个长方形的广阔露天后院,除了这停下来载货的十多辆车子外,再无它物。院子的一边是马骠的厩子,另一边看来是下人住宿的房舍,紧贴院墙。一声犬吠,在前院某处响了起来。
项少龙立时魂飞魄散,在这时代,权贵之家大多饲养恶犬,睡觉时便放出来巡逻庄院。
以项少龙现在的体能,要攀墙而去,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事,唯一的方法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待明天再设法离开。不知哪儿来的气力,项少龙爬了起来,往仓库那边摸过去。在这刻他似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回复的当儿,精神亦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