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不言走到苏水湄面前,微微俯身,细薄唇角勾出浅淡的弧度,像嘲笑,“你怕我?”

“整个京师谁不怕陆大人呢?”苏水湄笑得更假。

“呵,”陆不言冷笑一声,然后在苏水湄的注视下瞬间收敛脸上表情,翻脸比翻书都快,“跟上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男人的强悍霸道印在了骨子里,苏水湄没有反抗的余地,她跟着陆不言到了他的屋子。

“进来吧。”

陆不言率先进去。

苏水湄深吸一口气,跟着跨了进去。

屋内点了一盏灯,很普通的油灯,普通到让苏水湄有些奇怪。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用是居然是这种小油灯吗?

油灯很暗,只在屋内氤氲晃开一角。

男人就站在那里,脸色半明半暗,窥不真切。

苏水湄想,她现在的脸一定跟陆不言一样,像半拉恶鬼。

小娘子记得,屋子里只一张床。她垂眸,掩住眼中神色,“大人,我睡哪?”

她不会真的要跟这个人同床共枕吧?

男人打开衣柜,从里面扔出一套被褥丢在地上,冰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地上。”

苏水湄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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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不言半屈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垂眸就能看到跪在地上的小少年。露出一截比他胳膊都粗不了多少的脖子,正勤勤恳恳地跪在那里铺被褥。

皮肤那么白,腰那么细,还是像个娘们。

“大人,我睡了。”苏水湄盖上被子,遮到鼻子,恨不能把自己的脸都埋进去。

“不脱衣服?”男人声音清冷,没有起伏。

苏水湄却是一震,她支支吾吾道:“太冷了。”

“哦。”男人冷淡应一声,似乎并没有起疑也并不想深究,转身也闭上了眼。

油灯未灭,苏水湄想了想,询问道:“大人,油灯?”

“不必管它,自然会灭。”

陆不言话音刚落,油灯的光突然又变暗了几分。

原来“自然会灭”是这个意思吗?这男人,不会连油灯的油用多久都掐着算计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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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油灯已灭,屋内彻底昏暗。

苏水湄躺在地上。虽铺了被褥,但她依旧能感觉到从地底内沁出来的寒意,阴冷刺骨,直往她骨头里钻。而且这被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晒洗过了,一股子霉味。

小娘子忍着没有动,没有翻身,甚至连呼吸都尽量均匀下来。

屋内,一个床上,一个床下,虽只隔了一米,但却像隔了千重山,万层水。

突然,拱在地上被褥里的人动了。

苏水湄偷偷觑陆不言一眼。

太暗了,她看不清,不过苏水湄并不介意男人是醒着还是睡着。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掀开被褥,然后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先是借着一点光亮在屋内逛了一会儿,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最后,她推开门出去了。

原本躺在床上,似乎闭眼熟睡的男人霍然睁眼,眼底清明,无半点睡意。

男人起身,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一处也就几个平方的小竹林里,小少年寻了一棵生得最粗壮的竹子,然后解开了裤腰带。

男人隐蔽在不远处,夜色昏暗,树影婆娑,有些遮蔽视线。不过陆不言能听到清晰的水声,“淅淅沥沥”像是积攒了很久。

陆不言挑眉,盯着小少年瘦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最后终于是转身回了屋子。

苏水湄不知道陆不言有没有跟出来,她猜测,应该是有的。

小娘子颤抖着手,将自己系在腰间的小葫芦塞上,然后快速系上了自己的裤腰带。

她一开始就知道,像北镇抚司这样的地方,尤其是像陆不言这样的人,心思诡谲,她想要骗过他,没有那么容易。

幸好她在今早出门前准备了一个小葫芦,在里面装了茶水,系在腰间,以防万一。

没想到居然真的用到了。

夜风呼号,苏水湄踢了踢脚边的碎泥和石头叶子,将痕迹掩盖住,便缩着脖子回了屋子。

好冷啊,冻得浑身都僵。

苏水湄重新回屋躺回被褥里,努力蜷缩成团,企图取暖。

睡定然是睡不着的,若是有谁能在旁边躺着一头饿狼的情况下还能睡着,苏水湄就认他当爹。

小娘子闭着眼,衣衫未褪,按照多年习惯,拱成一团。

这一夜似乎就要过去,有晨曦之色从门窗透入。

苏水湄的精神渐渐放松,有些困顿。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捏住了她的耳垂。指尖冰凉,冻得她一个哆嗦,下意识就开始挣扎。

可男人更快。

陆不言不知何时下了床榻,单腿屈起抵住她的膝盖,就那么伏在她身上,一只手掐住她欲挣扎的腕子抵在头顶,以标准的审问姿势完全钳制住了她。

陆不言宽阔的黑影罩下来,像一头伺机而动的饿狼。

男人带着厚茧的指腹捏着她细嫩的耳垂轻轻打磨,看似闲适的声音中带着冷冽的嘶哑,“你一个男人,打什么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