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蓬头垢面,行李被抢了大半,身上的衣服破洞遍布,好似渔网,身上瘦骨嶙峋。你自幼在晋地长大,不常远游,于琐碎之事不甚了解。若不替你度量一些,再让你蓬头垢面、形销骨立地回去,岂不白白叫你阿母担心?”

就差没直说:我觉得你不能好好照顾自己,还是听我的,准没错。

郑平默然无语半晌,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原本他见祢衡独自居住,并无仆从长随在侧,还以为他的自理能力很强,再加上自身性格特立独行,这才不像这个时代的其他士人那样,前呼后拥着一堆仆从,由他们照顾日常起居。

结果竟不是祢衡“太会”,而是他过得“太糙”。

孔融都说到这份上,郑平不好再拒绝他的良苦用心。仍由孔融折腾。

他回想着孔融刚才的话,发觉孔融既知道祢衡的身份,又似识得他的生母……或许两家本就有不俗的交情,祢衡的“假身份”也是通过孔融的人情在鲁地办的;而祢衡之所以不选其他势力崭露头角,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孔融在这。

等到孔融完善了出行清单,让府中门人备齐,已是两日后。

在这段时间里,县衙传来消息,说前几天他所举的案件已对供完毕,覃绰等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希望当面向郑平郭暄插嘴,想要出声斥责,被老者拦下。

“毫无根据?你大概不知,当年与郭氏一同前往洛阳的隐婆已经招了:熹平二年,郭氏诞下一名死婴,却隐而不发,悄悄离开居所。三日后,郭氏去而复返,怀抱一名男婴,有早产不足之症,那名男婴后来成为前任铜鞮侯韩绥的独子,不足弱冠便继承铜鞮侯的爵位。”

郑平心宁气和地听完老者的话,神情未做任何改变,仿佛老者说的人与他毫无关联。

老者与中年男子不由皱眉。

不管刚才还是现在,郑平的表现都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前听对方口舌不饶人,顶嘴的每一句话都气得他们心梗,好像与以往并无什么不同。

可当被气的次数多了,他们逐渐反应过来不对:若是以前的祢衡,在气别人之前,自己必会先动肝火,并且引动狂病发作,不但放肆辱骂他人,还会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然而,从初见开始,这个“祢衡”一直不曾露出失态的模样。别说面红耳赤的狂态,就连气急、恼怒之类的情绪,都似没有在他身上察觉到分毫。即便被质疑出生,他仍未动容,说出的话倒是一句比一句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