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水到底透着些许寒意。听说那位郗小郎君虽然略通水性,但因为猝不及防地坠湖,多少受了点惊吓,还呛了几口冷水,救上来后,被就近安排到离湖最近的耳房医治,以免真着了凉。

郑平几人过去的时候,耳房里已烧起了碳盆,烘得热腾腾的,让人烦闷不适。

一丝异茫自郑平眼中飞快地划过。

狂病者,多有五志过极之症,所谓的躁动狂暴,都是由一个“火”字引起的。

按照中医的理论,就是阳气过烈,暴折难泄,极其容易动怒。

任何刺激“火”气与怒意的因素,都容易诱发狂病的发作。

这被碳烘烤得又干又燥的房间,正巧极易引发“痰火”。

秋日并不算太冷,纵然在水中泡了会儿,一碗姜茶,一床被衾已然足够,实不必烧碳。

可这房中却烤得十分燥热,不知是郗侍中过于重视亲子,关心则乱,还是……

郑平入门不久,孔融慢他一步跟了进来。

里头的墙角,正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给榻上的少年喂药,旁边的三重茵席上坐着一个年龄不大,却十分沉稳的少年,正是曹操的二子,曹丕。

曹丕见孔融前来,起身见礼。

他虽年幼,又无官职爵位在身,却无人敢轻慢。众人包括孔融在内,皆唤了声二公子,双方见过礼,便见榻边的郗侍中给郗小郎君喂完最后一口药,将药盏放到一边,姗姗起身。

他的脸色有些阴郁,但曹丕就在身边,郗侍中到底不好拿乔,在各自见礼后,无视了他点名要找的祢衡,把视线放到与他一直不睦的孔融身上。

“孔北海,贵人事忙,常不得空相见,今日怎有闲情来此?”

祢衡性傲,若是原主在此,被碳盆激起一身燥气,又当面被郗侍中如此忽视,铁定当场就发了脾气。

而郗侍中言语中对孔融的几分阴阳怪气,势必会成为加大火力的风,把他的怒火点到最高,不管不顾地暴起发狂,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