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尘也不过把杨太妃当个乐子,听对方说顾玦纵容她的时候,她忍俊不禁地笑了,默默地往顾玦空闲的左手递了一杯茶,对着他眨了下眼,眸光潋滟。
沈千尘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成为苏妲己的潜力,若非场合不对,她现在已经忍不住笑歪到顾玦怀里了。
她该说杨太妃有“眼力劲”,还是没“眼力劲”呢。
沈千尘很想笑,礼亲王却是气得仿佛全身的血都上涌到了头颅般,脑门发烫,脸色煞白,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杨太妃简直不要脸!
别的不说,分家的时候,他以及其他宗室王亲们还有顾南昭都是在场的,分家都是按规矩分的,因为顾锦放弃了继承权,顾铭作为嫡幼子就成了嗣子,所以分了他七成的家业,可当日顾铭也不知为何急需用钱,非要拿产业去换现银。
礼亲王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顾铭当初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才索要现银,只不过他懒得管,也懒得说而已。
杨太妃喘了两口气,愤愤不平地还在说着:“臣妇不服,今天就是拼着被廷杖三十,也要请皇上还臣妇一个公道!”
说出这最后一句时,她的眼圈顿时红了,声涩语咽。
等杨太妃说完了,顾玦悠然放下茶杯,唇角依然噙着淡淡的笑,问道:“都说完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分家那日,朕也在场。”
她当着他的面就敢加油添醋、胡编乱造,顾玦真不知道是该赞她胆大,还是无畏。
别人也许会被杨太妃误导,但顾玦、沈千尘与礼亲王在靖郡王府分家当日都是在场亲眼见证的。
刑部尚书等几位大人以及四个举子则是惊疑不定,揣测着顾玦这句话的言下之意。靖郡王府分家的背后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杨太妃:“……”
杨太妃被噎了一下,眼神游移闪烁,立刻又振作了起来,硬声道:“是,当日皇上也在场,皇上您当日会去郡王府不就是为了给顾锦撑腰吗?!”
顾锦早已笑不出来了,被杨太妃这颠倒黑白的一番话气得双手发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他来之前就被锦衣卫交代过,现在顾玦没让他说话,他就不能说,只能先忍着。
他也怕他说太多了,言多必失,万一让别人抓住了把柄,反而令沈千尘为难。
顾锦心有顾忌,所以能忍,礼亲王却不能忍下去了,怒火高涨地对着杨太妃斥道:“杨氏,你空口白牙,颠倒黑白,真当本王是哑巴吗?!”
礼亲王不称弟妹,当众称杨氏,可见气到了极点。
他虽然怒火攻心,但还记得场合,随即就对着顾玦揖了揖手:“皇上,请恕臣君前失仪。”
礼亲王深吸了两口气,冷静了不少,有条不紊地接着往下说:“当日分家,按照宗室规矩,嗣子分得祖宅以及七成产业,剩余产业由其他几分均分,嫡子比庶子多分一成。”
“有分家文书为证。”
宗室的分家文书都在礼亲王这里有备份,他进宫也早有准备,立即就从长随手里的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了一份文书,交由那中年内侍呈给顾玦。
顾玦飞快地扫了一眼分家文书,就让中年內侍再交由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与左都御史一一看了。
这份分家文书写得很详细,明确地写明了靖郡王府公中有多少铺子、庄子、田地等产业以及现银的数量,也写明了顾铭分七成,顾锦分一成二,前者拿产业,后者拿现银。
分家时是把产业折换成现银的价值分的,可谁都知道产业年年有出息,好的产业有市无价,可遇而不可求,价值远超现银。
三位大人全都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这份分家文书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按照这份文书分家的话,吃亏的人肯定是顾锦。
片刻后,那份文家文书就回到了顾玦手里,顾玦又让人拿去给四个举子也看看。
包括宣举人在内的四人皆是一惊,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四个人能在这里亲眼听审,已经是一种莫大的礼遇,这里有王亲,有一品大员,根本就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没想到新帝居然如此礼贤下士,心里既是惊喜,又紧张极了。
四人凑在一起细细地看了这份分家文书。
虽然他们不知道宗室分家的规矩,但也可以根据普通百姓分家的规矩联想,百姓家多是长子赡养父母,所以祖宅属于长子,家业也会多分些给长子,同理可论,嗣子承爵,分得大部分产业,也可以理解的。
按照这份文书看,杨太妃的亲子顾铭明明分了大部分产业,得了天大的便宜,现在却犹嫌不够……该不会是他分家后把所有产业全都败光了,如今又想找其兄顾锦讨银子吧?!
这种事也未免太有辱斯文了!
四个举子彼此看了看,此时此刻,他们也都意识到了整件事中种种不合情理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