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是震荡朝野的大事。
没想到,萧韫之却轻飘飘地应下了这句话:“太子说得是,草民此番上京,便是请求陛下彻查此事,按照查案的程序,当年的涉事官员,自然都要纠察,包括王国舅,至于国舅如何,还需经过查探一番,若是国舅无过,实为我攀咬皇亲国戚之罪,届时,我认罪认罚,随律法处置便是。”
太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铭王,神色复杂地看着萧韫之,幽幽道:“太子何必如此着急替国舅辩解,若是国舅无罪,自然无惧审查,还是,太子皇兄,在害怕什么?”
太子狠狠地瞪了一眼铭王,拱手朝上:“父王!”
萧韫之简直无所畏惧,惠帝从一开始的愤怒、不满,随着萧韫之这般有备而来,讲述清晰,不似寻常百姓,甚至可隐约窥见其背后不可忽视的能力,看着萧韫之的眼神,越发复杂。
太像了,太像他认识的那个人,那个二十年来,未曾再见,却始终不能忘记,每每想起,身为皇帝的他却依旧感到愤恨的人。
看着萧韫之,再看已经略微控制不住自己的太子,惠帝脸色微沉:“你先别说话。”
太子心中一惊,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情绪过激,立刻垂头不言。
萧韫之双手举着两本册子,看向高位上一言不发的皇帝,“陛下可要查阅证据?”
惠帝眼色一使,张达便走下阶梯,将萧韫之手里的三本册子,全部收走,确认无碍之后,转交给惠帝。
大殿里还有细微的议论与说话的声音,萧韫之与云莞站在原地,沉默着,等待惠帝翻阅他呈交上去的本子。
大约过了一盏茶之后,惠帝才终于放下手里的册子,他面色沉着,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他却对萧韫之道:“少年人,你很懂得计算。”
萧韫之笑着接话:“谢陛下夸奖。”
惠帝一哽,“朕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你还有何等证据要呈交给朕。”
萧韫之并不掩饰自己的有备而来:“河道关乎国运根本,关乎百姓生死,此事涉及年岁久远,涉及朝廷命官,草民既然要击鼓登金殿,自然不能贸然做事,有违圣恩。”
说罢,萧韫之顿了顿,“草民的证据还有从陵阳运送而来的,一块桃花江堤坝的土块,这块长宽半丈,厚达三尺的土块,乃从原桃花江堤坝挖来,只为让陛下与诸位大人瞧瞧,当年,桃花江堤坝修筑的样式,究竟如何,此刻,土块正在宫门外等候传唤。”
萧韫之话一处,再次满朝哗然,从未有人见过,有人竟以这样的方式来伸冤。
惠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沉声道:“宣!”
一刻钟之后,宫廷侍卫将一块长宽半丈,厚有三尺的泥块,小心翼翼地运入了皇宫之中。
土块这样的脏物大物,自然不能进入金殿,高高在上的老皇帝,终于在张达的扶持下,随同朝臣,一道移步出了大殿,看着殿前空地上,立着的一块高高厚厚的土块。
萧韫之道:“这便是五年前桃花江修复之后的大坝土块,洪灾发生之后,从河堤上原封切割凿下,历经半月运送,到底京城,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查验,这块长宽半丈厚达三尺的土块里,有几块石头”
不等别人怀疑的声音发出,萧韫之便主动道:“诸位若是不信,桃花江长堤还在,大坝还在,泥石聚在,陛下可派人前往陵阳查验真伪。”
他都这样说了,还能如何,即便怀疑,也是能先查验。
惠帝一挥手,殿前侍卫便带着锋利的、削铁如泥的长刀上去,在土块上横竖切割了十来刀,瞬时,高厚的泥快被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土块,立刻有朝臣上前细看,却发现,偌大的泥快里,只有零星几块石头,最大的,竟也只有海碗大小。
瞬间,周围的臣子,震惊非常,不可置信。
有人甚至失态,呼道:“即便江河低浅,大坝修筑,也不敢这般潦草啊!”
说完方觉失态,惴惴不安地看着惠帝。
此时的萧韫之,才终于显出他隐藏在骨子里的脾气,怒声道:“这样的堤坝,修筑在水深丈余的桃花江里,不说十年,这五年来,未曾崩溃,直至今年,大雨连下半月,才导致桃花江堤坝崩溃,已是天大的福气。”
说完,萧韫之目光直逼章可正,带着少年一往无前的犀利和怒意:“敢问工部尚书视万千百姓性命如草芥,这便是你口中的兢兢业业,不敢违背陛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