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几人一番商量,直到要落日了,云怀诚也没有离开,打算今夜便留在镇上,待第二日再回陵阳城办理诸事宜。
巧荷因偷东西被带去官府的事情,也从彩丝阁传到了隔壁的红颜坊,不少人心中又气又担忧,怕只怕因为巧荷心思不正,让云姑娘误会她们也会做出像巧荷那样忘恩负义之事,将她们全部赶出去,但一日下来,瞧着云莞对她们并无偏见,也不由得放心了些,只暗道,日后必定安心做事,绝不做巧荷那般背义负恩的事情。
而云莞这一番作为,便是还有人敢有别的心思,此刻也当全都歇下去了。
云珍儿和桃花都与云莞夸赞水绿的绣工,而水绿也才刚刚来了一段时间,绣品便已让镇上的不少人夸赞不已,尤其受到一些上了年纪的富贵人家老夫人的喜爱。
昨日白日光顾着与云怀诚说西甸国生意的事情,傍晚时分,云莞又带着从西甸国带回来的几个玉器上门去拜访萧家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萧定夫妇。
老人家念她,强留用了晚膳才让萧扶疏送她回家,而后晚间,又与家人说了日后做玉器买卖的事情,这一番忙活下来,别说云莞能对从随州带回来的姑娘们如何了,便是连去瞧一眼水绿的绣品的时间都没有了。
只能第二日再来瞧瞧。
她来的时候,时辰尚早,店里几乎还没有客人光顾。
彼时,水绿正在做一副绣品,在一块深色的布料上,以银色的丝线秀出繁复的图案。
与桃花擅长的绣逼真的花鸟图案不一样,水绿擅长绣出繁复的图案,且图案形态以对称为主,精致精细,几乎不见花鸟图案,多以各样的几何图案组合而成,方形、棱形、螺形、十字形、之字形等。
她的刺绣,布面无描图,云莞瞧了一会儿便发现了其中的关键,水绿是在数着布面上的经纬线挑绣而成图案。
她绣得认真且飞快,针线伸展间,一小多漂亮的图案便已初显形态,可见技术非常娴熟,说有十年功夫,都是不夸张的。
水绿做起刺绣,非常专心,连云莞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发觉,还是周围的人眼神提醒水绿,水绿才茫然地转回头,待看到云莞,惊讶了一瞬,赶紧站起来:“云,云姑娘。”
云莞笑了笑,按着水绿的肩膀让她坐下,“别这样客气紧张,我就来看看而已,从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原来水绿的刺绣功夫这样深,让我大开眼界。”
水绿面上不太好意思,“云姑娘谬赞,我也就会这些。”
桃花在一旁道:“我便说水绿是个妙人,她的一些绣法,连我都没有见过,这几日倒是跟她学习了不少。”
水绿抿唇笑:“桃花这样说可让我好羞愧,分明是我在与你学习。”
云莞好笑:“你们两人也别推让了,我瞧着倒是各有特色,各有千秋,难分伯仲。”
水绿与桃花听此,相视而笑。
云莞先前便见过水绿给的那一本关于刺绣的图册,上边的图案,异常精美,当时因着赶路,她只来得及粗粗翻看了一遍,便已被惊艳,来不及多问水绿何以有这样的手
艺,便得离开随州。
今次再见水绿的刺绣,更为惊叹。
将水绿请至一旁坐下,云莞道:“此前时间有些赶,我尚未问过水绿是哪里人家,何以有这样的精致的刺绣手艺。”
提及过往,父亲一家狠心薄情,完全不过与十几年的父女情分,水绿眼神微黯:“我是随州陈家的女儿,父亲乃随州富商,祖上曾祖曾担任过地方官员,陈家尚算富足权贵,我是家中庶女,排行第六。”
云莞此前也了解过一些,水绿当是带回来的这些姑娘当中,身份最是不一般的,可算来自大户人家,因此,在谈吐与胆气上,乃当中的佼佼者,大概便也是这样,她当日在富贵山庄,才敢在云莞出现的时候,帮忙稳定人心,此后又聚集了一帮被家人抛弃或无处可去的女子寻求谋生之路。
“原来如此,陈家我倒曾听说过。”云莞点头道。
水绿不由得想起当日被救回家,陈家将她赶出家门时所得知的真相。
她本已定亲,对方是父亲一心拉拢的人家,但因她被拐走两个月,清白不在,陈家已决定让幼妹代她出嫁,且婆家也嫌她没了名声,不肯再让她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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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去,只会让一切都变得尴尬,最重要的是,因为她,可能会影响家中姐妹的名声,于父亲而言,或说于陈家而言,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一个死去了的女儿,与一个清白不在的女儿对陈家更有利。
水绿想起往事,不禁心中悲痛:“如今水绿已是新生,与陈家再无关系,云姑娘是我的恩人,水绿的命,便是云姑娘的。”
云莞哑然,不由失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当记住,你的命,永远是你的,也只有你方能支配,决定自己要做什么,而不是别人去支配,即便你觉得这个人,曾经帮助过你。”
水绿诧异地看着云莞,云莞不欲多说,道:“我见你的刺绣手法、图案皆是这一带少见的样式,更像自成风格,尤其是那本绣法荟萃图册,更是鲜见。”
提及此,水绿眸色越发黯淡:“那是我娘传给我的。”
云莞稍顿,瞧着水绿此刻的神态,以及对陈家毫无留恋的样子,大约明白了什么,含笑道:“若是如此,你娘定是个十分聪慧之人。”
水绿回忆往事,脸上带了些思念:“我娘最擅长的便是刺绣,我六岁便跟娘拿着针线学习刺绣,如今已十年过去,可惜,我尚学不到娘一生半成的功夫,娘便去了,记忆中,娘的刺绣功夫极好,龙凤花草,虫鱼鸟兽娘都能绣,娘最擅长绣繁复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