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奶油

【1.醉酒】

温池心里生出一股扭头就走的冲动,可还是被他硬生生的压下去了。

走了没多久,前方的朱公公便停下了脚步。

“温公子,你且在这儿稍等一会儿,奴才进去看看。”朱公公说罢,抱着佛尘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卧房。

拱形的月门两侧挂有帘子,温池瞧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只得站在原地干等。

好在不过片刻,朱公公便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出来了。

“这会儿太子殿下的心情不佳,你还是等会儿再进去罢。”朱公公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示意温池坐下,随后又尖声尖气地警告道,“一定要伺候好太子殿下,否则今儿你别想活着走出这儿。”

温池吓得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点了点头。

朱公公道:“奴才先行告退。”

然而转身走了几步,朱公公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一脸麻木不知神游何处的温池:“对了。”

温池赶紧打起精神来,睁大那双圆溜溜的杏眼望着朱公公。

朱公公被温池看得一愣,心想兜兜转转这么久,还以为太子殿下眼高于顶,想不到最后竟然是栽在这朵小白花上面。

敛去多余的心思后,朱公公正色道:“差点忘了告诉温公子,今儿是花皇后的忌日,温公子定要谨言慎行,切莫说了不该说的话。”

花皇后?

怎么又和花皇后扯上关系了?

温池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却不敢询问朱公公,只得点头应下来。

等到朱公公走后,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温池不太清楚时烨究竟生了什么病,不过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进去卧房里看一眼,他便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朱公公所说的花皇后。

结合小说内容和原主的记忆,温池知道花皇后早在二十多年前刚生下太子时烨的时候就死掉了,死于一场火灾当中,皇上一直为没有救出花皇后而感到深深的愧疚,因此这二十多年来从未立过新后。

最关键的是——

如果原主没有记错的话,花皇后的忌日貌似在大雪纷飞的冬日,而不是现在春夏交替的季节。

难道是朱公公记错了?

可惜温池想得头疼也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他学着时烨那样单手撑着下巴,眯起眼睛继续想。

哪知道想着想着,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温池被一股浓郁的酒气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放大版的面孔,那个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在思考什么。

熟悉的烧痕布满了右边的半张脸,在明亮的光线下尤为显眼。

温池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时烨的相貌,然而冷不丁对上这张脸时,还是会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魂儿都差点从身体里飞出去。

好在那口气硬生生的卡在喉管里——他并没有叫出声。

不然下一刻的他恐怕就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时烨没有因为他睁开眼睛便挪开目光,而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温池这才发现那股酒气是从时烨身上散发出来的,时烨毫不客气地捏着他的下巴,吐出来的气息几乎都喷洒在他的脸上。

“太、太子殿下……”温池一动不敢动,尽量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时烨另外半张好看的脸上,“小人不小心睡着了,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时烨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他森冷的目光在温池脸上游走了几圈,最后慢慢收回。

他突然放开了温池的下巴。

温池懵了,眼睁睁看着时烨和他拉开距离:“太子殿下?”

时烨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条手臂随意搭在桌边,他背对着温池,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白色的里衣上,强烈的色彩差在这寂静的环境中平白无故增添了一丝寂寥的味道。

半晌,他发出一声冷笑:“呵,赝品罢了。”

温池:“……”

喂,哪有当着人的面说人坏话的?

温池很委屈,可他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呆愣地看着时烨的背影。

这个过程对温池而言无疑是煎熬的,他等待了许久,不想再这样耗下去,于是鼓起勇气开口:“小人听朱公公说太子殿下病了,太子殿下好些了吗?”

沉默良久,时烨才道:“本宫没病。”

温池顿了顿,又道:“太子殿下可有感到不适?”

时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吩咐道:“去拿酒来。”

温池巴不得赶紧离开,当即起身便往外走。

门外守着个小太监,听闻太子要酒后,赶紧领着温池去拿酒。

等到温池抱着一小坛酒回去时,时烨仍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似乎连头发丝都不曾变动一下,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后,时烨才偏过头,冷漠的目光先是落在他的脸上,后才往下挪,瞥了眼他怀里的酒坛子。

即便温池再愚钝,也能感受到今日时烨的心情很不好,他有片刻的迟疑,随即迈开步子踱步到桌前。

桌上摆放着新鲜的糕点和茶水,温池拿了个酒杯,倒上酒。

时烨二话不说,酒杯便一饮而尽。

温池继续倒。

时烨继续喝。

就这样一小坛子的酒都被喝净了,温池又从外面抱了几坛酒来。

原本温池还以为他把酒拿来就算完事,哪知道还要陪着时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完,他心里叫苦不迭,仿佛又回到了以前在会所给领导们陪酒的日子,不过眼前的时烨可要比那些领导可怕多了。

温池一边倒酒一边乱七八糟的想个没完,直到时烨的声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你还记得阿孤吗?”

“啊?”温池连阿孤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记得,他汗颜道,“小人不知。”

时烨似乎也不在乎他如何回答,一只手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一只手托着下巴,他半阖着眸子,神情冷淡,游走在温池脸上的目光却隐约间带有几分热度,他缓缓开口:“阿孤已经死了,被花嫣容按在水里,溺毙而亡。”

温池小声道:“节哀。”

时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为何不难过?”

“……”温池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一点伤心的表情,“小人很难过。”

然而温池那么卖命的表演,只换来了时烨一声不以为意的嗤笑:“骗子。”

温池:“……”

时烨忽然凑近,再次捏住温池的下巴,他长长的睫毛搭垂下来,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惶恐不已的温池:“既然你难过,为何这么多年来都不曾回来?”

时烨没收住力道,捏疼了温池。

温池疼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了,表情也逐渐变得勉强起来:“太子殿下,你认错人了。”

可惜他的话落在时烨耳畔只成了一阵风拂过,时烨死死地盯着他的脸,仿佛陷入了某种魔怔的状态中:“呵,当初口口声声说会陪伴本宫,结果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就是你所谓的陪伴?本宫说过,倘若有朝一日你落在本宫手里,本宫就斩断你的双臂、打断你的双腿,看你还如何跑?”

“太子殿下,你认错人了。”温池成功被吓哭了,眼泪决了堤一般,争先恐后地涌出眼眶,他很不喜欢看见温良哭,这会儿却哭得比温良还厉害,“我不是太子殿下的仇人,我曾经从未见过太子殿下,更没有机会与太子殿下结仇。”

眼泪迅速打湿了温池的脸庞,温热的液体流进时烨捏着温池下巴的指缝里。

这一刻,时烨竟有瞬间的怔愣。

只见温池浓密的睫毛也被泪水浸得湿漉漉的,许是因为害怕,他的睫毛颤动得厉害,宛若即将起飞的蝶一般。

时烨想要抓住这只蝶,下意识地收紧力道。

可温池疼得惊呼一声,眼泪更加肆意汹涌的夺眶而出,他加快语速说道:“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太子殿下想报仇的话千万要擦亮眼睛,万万不可伤及无辜噫呜呜呜呜……”

说到最后,温池再也受不了这委屈,张着嘴巴伤心的哭了出来。

这傻逼太子要杀要剐也就罢了,把他当成仇人的替身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里苦。

他也太冤枉了!

温池哭起来不管不顾,甚至忘记了他还被时烨捏着下巴,就这样仰着脑袋、张着嘴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源源不断往下落。

“噫呜呜呜呜呜呜……”哭到一半,有什么东西塞进他嘴里,“唔……”

甜腻的口感瞬间在口腔里蔓延开。

温池诧异地睁圆眼睛,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瞧见时烨不知何时打开了他提来的食盒盖子,用勺子舀了一勺混着奶油的蛋糕塞进他嘴里。

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