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唬人,然后打人,杨炯本以为这一晚就这么过去了。不成想,又有亲兵进帐禀报,说桂王府派人来了。杨炯一听,登时有些糊涂了。
攻下衡州城后,杨炯跟桂王府,总共就打了两回交道。一回是从桂王府强借了一笔钱,另一回,则是请桂王府出面,帮忙疏通关系,买了个守备的官职。前者留着有欠条,后者是用真金白银,杨炯不觉得跟桂王府什么瓜葛纠缠的。
皱眉琢磨了一会,杨炯才吩咐把人请进来。
见面才知道,竟然是个熟人。王府护卫指挥使唐朝签,也就是当初衡州城破时,被虎山军俘虏的那个。唐朝签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布衣,放在人堆里也不起眼的那种。
杨炯若有明悟。
寒暄过后,唐朝签语气有些戏谑,“听闻守备大人有说过,当今时局,外患深重,朝廷与东虏,若南北朝对峙。于内,有流寇作乱,蔓延裹挟,势大难制。在下斗胆一问,大明果真只有数载气数了么?”
杨炯神情冷漠,充耳不闻。此一时,彼一时,都懒得回答这种带坑的问题。倒不是怕被坑,而是居高临下的不屑于。
见气氛骤冷,唐朝签有些着急了,摆低了姿态,“在下并非出言试探,只是国朝定鼎已两百余载,期间也多有变乱,但社稷稳固,未尝有过倾覆。在下实在有些好奇!”
杨炯摇头,“你不是小孩子,得自个想问题、拿主意,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么?!”
听了杨炯的回复,唐朝签又气又急,当即站了起来,正准备发作。可看到杨炯高大挺拔、不动如山的身躯,还有那些个市井传言,最后只得悻悻坐下。看到这一幕,杨炯愈加相信自己的直觉——面前的这个老小子,肯定有所图。
不过,杨炯也说不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便低头看起文书来,就当姓唐的不存在。
见杨炯这般作派,唐朝签更加不敢有脾气了。前几日,他先是劝谏桂王,要拉拢收买杨炯,还自告奋勇地揽下了这个差事。这刚见面,话还没说出口,就把杨炯给得罪了,唐朝签心里直骂娘。
过了一会,唐朝签厚着脸皮搭讪,“杨大人,此番下岭南,战功赫赫,为衡州卫大大增光哩!”
杨炯笑了,“老唐,有什么事,不凡直说!咱们都是武夫,打仗硬碰硬,说事直来直去,没必要藏着掖着。”
唐朝签先楞了一下,然后自嘲一笑,“杨兄弟这般说话,那老哥也就不兜着了。这趟差事,是我自个讨来的。嘿嘿,也是自讨苦吃了!”
杨炯摇头,“是苦是甜,说了才知道!”
唐朝签听了,眼睛一亮,“那老哥我就直说了。杨兄弟想过没有,说个大不敬的话,若社稷倾覆,定然会出现群雄逐鹿的局面。那是不是说,各地的宗室王爷们,也就有了机会?”
杨炯面色平淡,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