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听了,顿时把目光从文书上收了回来,抬头把杨真上上下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然后嘿嘿一笑,“杨真,你是苗家汉子,穷苦出身。平时大伙都觉得你有脑子,能拼命,武艺也好。所以,我给你的忠告是,保持本色,靠本事吃饭,靠功劳当官,别学拍马屁,更不要学秀才——他是读书人,只要有官给他当,拍马屁纯属天性释放。”
好在杨真肤色黝黑,即便脸红也看不出来。嗫嚅几下,杨真低头说道,“那将军,我要怎么做,你才会让我当骑兵营指挥使?我就想带骑兵,威风,带劲!”
这下轮到杨炯为难了。后世的他,好歹也学过好干部的五条标准,其中一条便是“清正廉洁”。此刻若是透露了自己的想法,难免有私下勾兑、跑风漏气,搞拉帮结派、团团伙伙的嫌疑。
瞬间过后,杨炯立马又反应过来了:靠,你小子现在就是一个小军阀,还矫情个啥?难道还期待谁给发朵小红花不成?
最后,根据上位者原则,杨炯不置可否、高屋建瓴地说道,“骑兵营,未来虎山军必须建立和加强的兵种力量。骑兵营指挥使,对人品官德、能力素质,还有功勋实绩的要求,都非常之高。杨真,你跟我的时间不短了,我是看好你的,要好好带兵,多多立功。”
杨真听了,希望中有失望,恭敬抱拳而去。
看着杨真的背影,杨炯自嘲地摇摇头:看来,随着队伍规模的扩大,还有内部派系的增加,自己的脸皮,也在跟着变厚哩!
感慨间,秀才来了。
进了大帐,秀才开口便道,“将军,今日我过来,是求官的。”
一见秀才的活宝样,杨炯顿时心情大好,爽快地回道,“什么官,你说!”
“将军,我想当步军营指挥使!”秀才挺胸凸肚,掷地有声。
杨炯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确定?”
秀才毫不退让,“确定!”
这下,杨炯更头痛了。现在虎山军的全部家当,七个步军营,一个亲兵营,一个重炮营,其中,目前在前军寨有四个步军营,另外两个步军营,分别留守衡州府和永州府。身边的这四个步军营指挥使,分别是马凯、李文贵、王威、王扬名,而且王扬名是在英德之战后,新近提拔起来的。
情况很明朗,没戏!
杨炯再次强烈意识到,自己正在朝军国主义末路狂奔。杨真要当未来骑兵营指挥使,秀才要当步军营指挥使,手下的兄弟们,一个个眼红脖子粗的,急着想上位。当然,在杨炯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个好事,只是对虎山军有了更高的挑战和要求——若是没有相应的退出机制,那虎山军就得按照后世的传销模式,不断发展下线,不断膨胀壮大,直至炸裂或崩塌。
杨炯还记得,之前度支使王鹏也表达过类似的意思,说按照现行的饷银标准和激励机制,虎山军迟早会穷死,除非不断打仗不断抢钱,但随之规模也会越来越大,开销越来越多,最终走向饮鸩止渴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