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锟抬头看向窗外,一副回首往事的模样,过了一会儿,语气幽幽地说道,“当年,我进京赶考,遇到一个风尘女子,私定了终身,还发下誓言,进士及第就去寻她。哪知,当年却是榜上无名,无颜再见。若是重考,也势必经过那个地方,索性便以举人身份出仕了……”
……
周鹏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先静坐沉思了一会,尔后拿出笔墨,开始写起来。
“……崇祯十三年,元月二十四日,无风无雨。虎山军前军,已过顺头岭古道,中军及后军,尚在湖广境内。若无意外,于明日,全军入广东,或至韶州城下。”
“……余自投效虎山军以来,已逾二十余日。观其军,衣甲鲜明,器械齐整,长枪刀盾鸟铳,甚至虎蹲炮,一应俱全,与卫所官军毫无二致。迥异者,乃虎狼之气,求胜之心。一般士卒,均口呼韶州,以示不破楼兰终不还之意。”
“……观首领杨炯,其人……”
一边挥毫,一边回想思索。
前两日,周鹏向杨炯求教了三惑,其实在他心里,还有更多的疑惑,只是不好直言相问。
杨大人,果真是呆子心性,屠夫出身么?
果真如传言中那般,粗鄙不堪,肆意妄为么?
抑或,身上背负着大气运,这才一路顺风顺水么?
如果真是呆子心性,屠夫出身,那他说起场面话来,为何一套一套的,跟自己这个功名出身、官场中人也不逞多让?还有,今日说起南岭的典故,他也毫无秀才,还有杨真所表现的那般好奇和震惊。这至少说明,自己说得这些,他也是知道的,不然就不会对顺头岭古道那般上心在意。
至于粗鄙不堪,肆意妄为,那更是无稽之谈。自己也细细观察了,杨大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行事很有分寸。像那个石三妹,明显就是他的房中之人,但平日里行军,也没有专门安排马匹。
至于大气运一说,作为读书人,怪力乱神,圣人不语,自己当然也不作评价,姑且边走边看吧!
否定这了这些,周鹏不仅没有解惑的轻松,反而更加疑惑了。因为,按理说,一个人的出身,会影响学识,而学识,又会决定所作所为。一个呆子,一个土匪,杀猪在行,杀人或许也行,但治军统兵、理政安民,就未必行了。
但就是这些明明白白的不可能,出现了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清晰而真实!
想到这里,周鹏突然蹦出一个想法:他要邀请自己的宗族,还有好友,也一起来投,加入虎山军,跟着杨炯纵横天下。因为凭直觉,周鹏觉得杨炯很可能就是那种天赋异禀,甚至像方士所言,背负有大气运的人。让宗族好友来投,不仅未来可期,而且对于自己,也会大有助力。
周鹏不是迂腐的人,对君子之交淡如水之说,从来都是嗤之以鼻。投的人越多,说明越看好虎山军,说明对虎山军有信心,同时这也是忠心的一种保证。相信杨大人知道后,肯定会明白自己的心意。
好,就这么定了!
于是,周鹏又铺开一张白纸,写道,“大兄,见信如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