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振的怒气涨到了最高点,反倒一句话也没能骂出口来,他瞪着眼睛看了秦北渊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秦北渊,你比朕想得还要荒谬!”
“敢问陛下,臣何处荒谬?”
“你相信皇姐能活过来便已是荒天下之大谬!”薛振拍着龙案骂道,“南疆是什么地方?外道之地!你信他们的神神道道?!”
“那陛下觉得顾南衣和长公主相似么?”秦北渊冷静地问道。
“顾南衣和皇姐再怎么想像,她们也是两个人。”薛振倾身道,“朕早就说过,你不该——”
“宣阁墓中有一道只留给长公主的题。”秦北渊打断薛振,“顾南衣答了出来。”
“……弄虚作假!”薛振恨恨地接着骂下去,“第二,你可曾设想过,倘若皇姐真的回来,又能如何?你和朕一个是杀人凶手,一个是她的仇敌,她不会待见你和朕中的任何一人!她要是真的活过来,不会给你和朕一个好脸色。还不如干脆就——”
“干脆就让长公主死了?”秦北渊再度打断了薛振的话,他道,“陛下的话恕臣不能苟同。”
薛振冷冷看着自己手底下的第一权臣,“朕知道,那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尚有挽回的机会,而朕没有了。”
“臣和陛下又有什么两样?”秦北渊说,“朝中两党对立,长公主手中能人因我而死的岂是少数?”
在这静谧没有外人的室内,秦北渊也能将他平日说不出口的话在薛振面前一吐为快,“陛下总不会以为,我秦北渊是昭阳长公主的政敌,这话只是代表我和长公主彼此政见不一、各自为营这么简单吧。”
官场如战场,一不小心丢了官位是小事,可能脑袋都会掉下来。
秦北渊不是神,他不能掌控所有人的所有心思,只得尽可能地做到这一点。
但总也有不得不动手的时候。
冲突真一起来,总有人要伤筋动骨。或是昭阳胜,或是秦北渊胜,总会有代价出现。
而这血的代价,很快便会成为双方党羽互相之间更为彼此仇视的燃料,加深彼此之间的矛盾,直到不共戴天的程度。
昭阳最看重的谋臣曾因秦北渊的谋划而失明;秦北渊手下能人也曾试图设计刺杀昭阳。
两人互为政敌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的旧账已经长得翻不动了。
薛振闻言只是冷哼了一声。
这两个人互斗的时候,他尚且年纪小,但在昭阳的教导下也有着敏锐的嗅觉,知道其中不少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
那时薛振心中是倒向昭阳的,但他却从未深究过自己为什么这么想。
“但臣还是想让长公主回来。”秦北渊接着说,“只因为她本不该死。”
“少冠冕堂皇!”薛振的怒气又被激了出来,“别说什么因为皇姐不该死、因为她是长公主的鬼话,你秦北渊根本就是只出于私心想让喜欢的人活过来!”
“是又如何?”秦北渊镇定地反问。
他答得理直气壮,愤懑的薛振反倒一下子被堵了回去,他深吸了口气才道,“不如去做你每年一度的梦,什么不比虚无缥缈的鬼魂来得现实?你是朕的丞相,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