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茶茶爹的男妖修毕竟是元婴修为,他要跑,谢白鹭根本拦不住,只能跟茶茶面面相觑。
茶茶自小不知爹,又没了娘亲,对于谢白鹭这个救下她给她庇佑的恩人十分依赖,紧挽着她的手臂悲戚道:“主人,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爹,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
谢白鹭微露迟疑,要是那人真是茶茶的爹,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茶茶,在外人看来,还以为她非要茶茶当仆从呢。而且,她本就打算给茶茶找个好去处。
她委婉道:“我只是个金丹,但那人可是元婴。”
茶茶闻言,眼底瞬间弥漫泪意,她哭得跟自称她爹的少年一样好看,声音哀婉:“我明白了主人。确实是我强人所难了,主人能从那几l个坏蛋手里救下我,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怎么能再要求主人这样多呢?主人,将来不管我在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得是你救了我。”
茶茶哭得真心和真意都眼含热意,连真慧都微微侧目,当然这也有她是妖的缘故,要是人修这么哭,真慧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铁石心肠的谢白鹭却微笑道:“没关系,将来你能过得好我就安心了。”
如果那个人真是茶茶的亲爹,那她肯定不会拦着人把茶茶带走。不管未来过得如何,都是他们这对父女自己的事,她也不可能负责茶茶的将来。
茶茶期期艾艾地多看了谢白鹭好几l眼,见她没有改口的意思,也只好闭了嘴。
一时间,几l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谢白鹭将小白握在掌心,下意识地揉搓着,心中在想,不知是凌凇先回来,还是那个人先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听到动静时,几l人都扭头看去。
只见先前跑走的少年面带欢快笑意走了回来,步履轻松地径直来到茶茶面前笑道:“女儿你看,你娘亲!”
他小心地张开虚虚交握的手掌,里头是一把茶叶渣。
谢白鹭:“……?”
有病吧!这什么地狱场面啊!这跟指着一盆红烧肉对小猪仔说那是你妈有什么区别!
茶茶眼睛顿时通红,别开视线不敢多看,颤抖着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质问道:“娘亲死了,你怎么还如此开心?”
少年面露疑惑,委屈反问:“我把你娘亲找回来了,你为什么不高兴?”
茶茶怒极:“你才不是我爹,我爹绝不会这样对我娘!”
她扑入谢白鹭怀中,嘤嘤哭泣:“主人,请不要让这个骗子把我带走!”
少年见女儿如此抗拒自己,眼圈也红了:“女儿,你怎么能叫我骗子呢?我真的是你爹啊!”
茶茶摇头:“不,你不是!我爹不可能是你这样子!”
少年焦急道:“我真是你爹!不信你问你娘!”
茶茶啜泣不停:“我娘亲都死了,要如何问?你不要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少年呆站在原地,痛苦喃喃:“我知道是我的不
对,我不该抛下你们闭关的,可我也是为了提升修为好保护你们啊,阿卿,你生的女儿都这样大了,可她却不肯认我……你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
谢白鹭见这对疑似父女的妖以一种相似的方式哭泣着,不禁头疼。
她看出了那么点端倪,见以他们这种对话方式根本做不出有效沟通,便出声问道:“你拿回这捧……是为了什么?”
她想说茶叶渣,又觉得对已逝之人好像不是很尊重,又想说骨灰,但这也不是骨头燃烧后的遗迹,只好含糊过去。
少年呆了一瞬才用带着鼻音的嗓音道:“不带回来,她要如何复生?”
刹那,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少年身上。
他依然小心翼翼地捧着茶叶渣,神情温柔:“只要浇上水,放上灵石,等上一会儿,阿卿就会活过来了。”
谢白鹭:“……”真不是开玩笑?死而复生这么容易的吗?
她看向茶茶:“你们绿茶妖这么厉害的?”
茶茶却满眼茫然:“我不知道啊。”
谢白鹭一想也是,要是茶茶真知道她和她娘亲能死后浇水复生,怎么都不可能完全不找她娘亲的“遗骸”。她本以为她娘亲早被泡了喝了,茶叶渣也都不知去了哪里,自然没有收殓的必要,且她本就是受恩于人,哪里好意思要谢白鹭大费周章在一片林子里找茶叶渣。
少年歪了歪头:“阿卿竟然没跟你说吗?她只要不是什么都没剩下,浇水过段时间就能复生。”
谢白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道:“如果把你手里的分成两堆分开浇水,那会出现两个茶茶的娘亲吗?”
少年诧异道:“当然不会呀!阿卿只有一个,不会有第二个阿卿。我先给阿卿浇水。”
他说着便取出个漂亮的玉瓶,将手中的茶叶渣都放进去,再浇了水,放入一大把灵石,随后便仔细地将玉瓶收入储物袋中。
谢白鹭看着少年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禁期待了起来。
要是绿茶妖真能复生,那么她就要觉得,妖是这个世界的天道宠儿了。像淡泠可男可女,还能自己生孩子,真慧这只伞蜥修为不咋地,却能号令未开智的金丹妖兽,连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绿茶妖,都能如此轻易复生。
可人修却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邪魔都比人修有特异之处。她目前遇到的目魔,绝魔,言魔,都有奇特之处,至于只看到过其血脉携带者的血魔,就更是厉害,只要拥有它的血脉,就能硬生生提升天赋实力。
绿茶妖的这种特性,真心几l人显然也并未听说过,因而也十分好奇地看着这少年,等着“奇迹”的发生。
这会儿,真心三人坐一堆,谢白鹭和茶茶坐一起,少年就坐在两人对面。
少年先开口,期待地看向茶茶道:“你叫茶茶吗?名字真好听,你过来跟爹说说话好吗?”
茶茶身体一僵,手指都攥到发白,轻轻摇头:“倘若你说的是真的,那也要等到娘亲复生我才会信你。”
她当然也希望娘亲活过来,虽然觉得有些别扭,还是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少年伤感地看着茶茶道:“你说得对,都怪我,是我亏欠了你和你娘,等她复生后,我会替她报仇,之后我们一家三口便能永远快乐地生活了。”
茶茶道:“娘亲的仇,主人已经报了,伤害娘亲的坏蛋都死光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谢白鹭满眼的感激。
少年看向谢白鹭,打量了会儿问道:“你可以放了茶茶吗?她是我的女儿,不能当你的仆人。”
茶茶面色微变,正要说话,谢白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一切等茶茶的娘亲复生再说。”
少年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我叫吠吠。”
谢白鹭:“……?”狒狒?
她客气地说道:“请教阁下的原形是……”
少年面上扬起灿烂笑容,很是骄傲道:“我是狗妖哦!”
他也没有元婴修士该有的矜持,当场就变出了原形,竟是一条纯正的中华田园犬。
谢白鹭:“……”圆头圆脑,就还挺可爱的。
等吠吠变回了人形,谢白鹭道:“我叫尚舞,只是巧合救下茶茶,本也想为茶茶寻一个好去处,若一切皆如你所言,那你和茶茶的娘亲自然可以带走茶茶。”
茶茶眼泪汪汪,但并未再多说什么,倘若娘亲回来了,她虽然舍不得主人,当然还是要跟娘亲在一起啊!
吠吠同样眼泪汪汪:“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修!多亏了你,我才能再跟阿卿和茶茶团聚,呜呜呜阿卿总说要小心人修,可是人修里好人也很多啊!”
谢白鹭心道,以你如今的修为,碰到的人修不是好人才怪了,谁又想找死。
谢白鹭客气了几l句,一行人便又沉默下来,各自等待。
微风袭来,空气清新,此时此刻仿佛郊游般,一切的算计恐惧都不存在。
吠吠忽然惊喜道:“阿卿复生了!”
他将玉瓶取出,里头竟然已长出了一支嫩芽,看到吠吠的那刻,嫩芽往他脸上抽了下。
吠吠不但不躲还将脸凑上去让它抽:“阿卿,对不起嘛,是我来迟了,你随便打!”
那株嫩芽却已不肯再动手了。
吠吠检查了玉瓶里的水和灵石,对早已冒出泪花的茶茶招招手:“茶茶,你不过来吗?”
他又盯着那嫩芽道:“阿卿,你放心,茶茶也很安全,你只要安心等化形就好。你都不知道,我为了修成元婴差点被雷劈死,呜呜呜等你化形了一定要好好抱抱我,我好害怕,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嫩芽轻柔地在吠吠面颊上拂过,吠吠眯起眼,享受地哼唧了一声。
茶茶终于走到吠吠身旁,红着眼睛道:“娘亲,我还以为你死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能复生啊,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茶茶其实也知道,当时的情况,一是来不及,二是哪怕知道了,她也没办法拿到娘
亲的“遗骸”,但只要她活下来,将来她这个爹就能像如今这样找来,得知情况复活娘亲。
但她还是感到后怕,差一点她和娘亲就都不在了。
嫩芽也同样轻轻抚了下茶茶的面颊,将她的眼泪拭去。
吠吠急道:“阿卿,我也要,我也要!你别只顾女儿,我也好想你的呜呜呜……”
刚刚顺着留在真慧身上的神识印记找来此处的凌凇:“……”脏东西怎么翻倍了?
凌凇的到来,令其余正沉寂在一家三口团聚的感动中的众人都戒备起来。
吠吠抱着玉瓶满是眼泪地看向凌凇,表情有些诧异:“你为什么戴着面具,是因为长得丑吗?”
谢白鹭:“……”噗。
凌凇没搭理吠吠,看向谢白鹭语气古怪:“就这么喜欢捡东西?”一会儿没见,又多了两只妖。
谢白鹭反驳道:“这里面一半是你要强留的吧,与我无关。”
吠吠看看似是剑拔弩张的两人,看似小声实则并不地询问茶茶:“他是不是讨厌你主人?”
茶茶惧怕凌凇,但因为谢白鹭的袒护,她胆子也大,闻言道:“他是主人的道侣,但他另有所爱,不像爹你和娘亲,只有彼此。”
虽然她不知道她爹娘是不是只有彼此,但不妨碍她如此说!
吠吠皱眉,有些鄙夷地看了眼凌凇道:“丑人多作怪。”
谢白鹭猛地窜起来,挡在了已杀意四射拔剑出鞘的凌凇面前,连连劝说:“谢道友,谢道友,别跟他们计较了,他们都只是妖啊,不怎么会说话不是很正常的嘛!”
凌凇垂眸看谢白鹭,怒极反笑:“尚道友,你可是要给每一个冒犯我的人求情?”
先有绿茶妖,再有那三只小妖,如今还有这狗妖,怎么,每一个妖都比他重要?
谢白鹭很无辜:“没有呀,下回再有别人冒犯你,我肯定不管。”
下回的事下回再说!
凌凇最终还是收了剑。
只是在他们打算继续上路时,事情变得有些古怪了。
本该跟谢白鹭一行人告别的吠吠一家,非要跟着他们一起走一段。凌凇想杀掉他们,但谢白鹭又不让,最后吠吠便带着茶茶跟在后头,谢白鹭照旧带着真意和真心、真慧的原形。
这一支奇怪的队伍接下来便遇到了尚未远去的左家人。
左家那领头的金丹哪怕看到凌凇在也还是迎了上来,他们已知道凌凇是重伤之身,谢白鹭是在诈他们,又怎么会再害怕什么呢?
因而,这一回他们是带着敌意而来的,他们的任务是找回绿茶妖,先前已经先礼过一次,这一次怎么也该是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