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纳闷道,“可若是仇家又怎么会坐在一起喝酒呢?”
谢怀宁把骑马装换下来穿了身轻便的常服,淡淡瞥了他眼说道:“按照大夏律法,搬弄皇室是非者,割舌并处三年牢狱之刑。先前说的那个被太子割了舌头的太监你应该还没忘吧。”
青竹听了忙捂住自己的嘴,惊恐道:“主子!我知道错了,您可千万别告发我。我要是没了舌头,成了哑巴,您的日子该多无趣啊!”
谢怀宁听着青竹半真半假的哀嚎,脑海里却久违地浮现出了另一张寡淡而沉默的脸来。
那个人在他身边服侍那么多年倒是从没有过像青竹这样多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天生的哑疾,他在自己面前总是安静得像是一座山,连呼吸声都克制得轻微。
垂下的睫毛动了动,系着盘扣的手微微停了下来,他低声嘀咕:“哑巴也没什么不好。”
青竹一愣,抬头见谢怀宁神情竟颇有几分认真,哭丧着脸喊了一声:“主子,您该不会真要拉我去割舌头吧?”
谢怀宁静等着他嚎了会儿,抬头望着他:“这次且算了,若有下次——”
青竹立刻乖觉站直了保证道:“绝不会有下次了!”
谢怀宁收回视线,刚准备出门,余光扫过屋子却见书桌侧面的架子上隐约摆了个什么物件,脚步一顿:“那是什么?”
青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拍了下脑袋轻声惊呼道:“啊呀,我怎么将这事给忘了!”
他绕过谢怀宁快步走过去,将架子上的东西轻手轻脚取下来放到了书案上,嘴上解释道:“那天夜里,就在您被晏老夫人派人接走后不久,奇门镖局便使镖师上门送来了这么个东西。我问里头装的是什么,对方说雇主未曾言明,只道送上府里,主人自会知晓。
可后来您回来的迟,第二日天不亮又告假走了,我也就没找着机会告诉您。”
那盒子约莫两尺高,四四方方由上好的黑色绸缎包裹着。抱着感觉沉甸甸的,但不打开从外面瞧也瞧不出名堂。
谢怀宁掂量了下,将绸缎拆开,掀了盖子。
只见幽微的烛光下,一件血红色的珊瑚正亭亭立在那木制的箱子里,散发出一种叫人挪不开眼的艳丽而又温润的光泽。
谢怀宁一怔,手指在那物件粗糙的纹理上轻轻摩挲了下:这是……东海红珊瑚?
可是晏行舟当初不是说——
“我要拿它当贡品。”
谢怀宁想起那双笑得像是狐狸的一双眼,微微困惑:既然从一开始九殿下就打算将这件珊瑚送给他,那在合意楼的时候,他为什么要骗他?
再回来,却见院子里晏行舟早已伏在桌子上人事不知,两个空酒坛倒在脚边,碎片崩裂洒落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