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郑魁、血月教,以及他们刚刚说到颜值胡同彩蝶坊要带的神神秘秘的人……玄烨脑海中的线索,渐渐织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会是皇阿玛吗?
叶克苏带着銮仪使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查到半分和皇阿玛下落有关的消息。没想到竟就这样被自己误打误撞遇到了。他想借机脱险,更想借机找到皇阿玛。
只不过眼下,该如何先把挽月摘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玄烨正在苦思冥想,没有留意到挽月也在一直暗中端详着他的神态变化。
“你别想丢下我一个人‘活’!”灰暗的屋中,挽月冷不丁道。“那些情到浓时发的誓言,难不成你想不认账?你接近我,刻意护我周全,不就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先哄我几l年,待我阿玛在东北养精蓄锐,重新集结兵马,再哄骗我带你过去。一旦查实,就一锅端好跟你的主子邀功!”
玄烨坐在她对面的地
上,靠着柱子,看着他的人手中的刀警惕地一刻不曾松懈。
欣喜、感动、哀痛、愤恨、挣扎、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在心中涌动。一直以来,他都想明确她的心意。最初是他不信她,后来变成他不自信。
这一刻,他终于明明白白地确认了,不但确认了她对他的心意,更确认了他自己。如果两个人无法都存活,他更愿意的是让她活着!
他低头苦笑,很快便笑出了声,他在心里嘲笑起自己:玄烨啊,玄烨,纵使你机关算尽,也算不到这一点,你爱上她了!
“笑什么!”杀手不耐烦地重重踢了他几l下。
挽月眼中的柔波盈盈,心底一颤。她读懂了他眼中的笑意,也在一瞬间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她对他,早已不止出于目的的喜欢。
一束斜阳透过破了的窗户纸,照进昏暗的房间,在那束斑斓的日光里,灰尘在缓缓舞动,正好擦过她笑起来如月牙般弯弯的眼睛,那柄正搁在她肩头的刀也被金光照得晃眼。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彼此心照不宣。这真是个糟糕的境遇!本该是两个有情人甜蜜的时分,却与嗜血的亡命之徒困顿在这破败的小屋里,丧命的危机随时都可降临。
“我笑对面这个女人挺傻的。现在才发现我对她的本心。”
“你也精不到哪里去!我可比你有价值得多!我阿玛有兵,还有银子,那是他们所需要的。而你带他们出城后,就没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会杀了你。识相的,就巴结巴结我!”
刀疤脸坐在前头,乐得见这两个小情人互相攀咬。男的冷静,像所有銮仪卫一样,有鹰隼一般犀利的目光和毒蛇一样的冷情冷血;女的看起来比较蠢一点,长得倒是一副好皮囊!
这时,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一脸焦急之色,低声对刀疤脸道:“杨执事,南城门我们的人果然不在!而且守卫增多了一倍!銮仪司的人在城门口,对进出的每个人、每辆马车都要盘查!”
刀疤脸阴沉眼神,扭头向玄烨看去,“把这两人一起带走。那女人找到了吗?”
“老六把人带来了,在马车里。”
刀疤脸将手中的匕首熟练地转动两圈,大步走到玄烨和挽月跟前,“你,带我们出城。”旋即刀尖又对着挽月,“你,带我们去找你那老子。要是敢耍花样,一刀一个洞。”
说着,那两个拿刀的手下,将挽月二人从地上拽起来,恶声恶语地催促他们出去。
几l人从杂物房走出,刀疤脸淡淡对手下吩咐道:“把他们俩分开两辆马车,我跟这个女的、还有彩蝶坊那个一辆马车;你们俩带着这个男的打头阵。”
玄烨目如寒冰,心中却压抑着愤怒与不安,要将他和挽月分开关?还是这个刀疤脸亲自看着!那让挽月逃脱的可能就极大减少了。
刀疤脸朝他走近了近,轻蔑地勾了勾嘴角,“怎么?是心疼了还是担心了?”他朝挽月瞟了一眼,接着道,“小子,不用装了。爷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儿!大难临头各自
飞的我见多了。这会儿他的额头也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你的伤口得包扎一下。”一方长巾递到了玄烨眼前。
他抬眼看去,正是坐在当中的那个粉衣女子。她的面纱已经摘了下来,正是那方长巾,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原只觉得眉眼极其相似,现在看到整张脸,却不觉得有十分相像了,大概六七分而已,五官像、但气质远远不及。举手投足和眉眼稍间,有着风尘女子入骨的柔弱媚态。
看到这张脸,他已经有更大的把握确信他们要找的人是谁。
玄烨没有拒绝递过来的这方长巾,他微微颔首算是致谢,左手接过那巾子,咬紧牙关,将受伤的刀口先紧紧扎住。
一路上,车里的人都一言不发,或者说是各怀鬼胎,心中忐忑。
到了南城门,果然被查验的守卫给拦住了。
“马车里的人都下来!”
老四和另一辆马车里的刀疤脸全都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匕首,随时准备冲出去鱼死网破。
见里头的人并未立刻下马车,不远处的銮仪卫闻到了一丝不对,纷纷朝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