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还能每天都这么开开心心的?有那么优秀的朋友和男朋友......”
她的喘息很重,断断续续的,目光紧盯着岑柠的脸,试图从中揣摩出任何被隐藏起来的情绪。
“你真的一点都不怕我?我真的没给你留下一点阴影吗?我不信......”
这些神神叨叨的,岑柠根本不耐烦听。
“神经病!”
她心道晦气,把人重重推到地上才站起身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叫嚣着做我的阴影......”
说句不好听的,她死都死过一次了,光被人揍一顿能对她产生什么阴影?
“你最好是真要转学了,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她恶狠狠地放了句话,往前走几步,又回头。
见对方还瘫在地上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向,她撒腿就往外跑。
电视看多了,她就总担心会被反杀。
外面在下暴雨,雷声轰隆,将教学楼里的读书声都盖过去了。
校服外套下,吸满了水的针织衣沉甸甸的,不再起到半点保暖的作用,变成了毫无用处的累赘。
岑柠一边爬楼,一边觉得头晕脑胀,每一次呼吸都让胸口疼得发闷......
真是造孽啊,这种神经病都能被她碰上!
要去请假要去请假......
岑柠第一次觉得楼梯那么难以攀爬,像是一眼望不到底,体力像是衣摆往下渗的水流,源源不断往外冒出。
急促的呼吸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有几个请假出来去厕所的同学看到这样的岑柠,不约而同地投来异样的视线。
但岑柠这时候完全没工夫在意别人的眼光,专注地往班主任的办公室那一层楼走去。
格外焦躁紊乱的脚步声突然和一阵错落不一但节奏规律的动静混在了一起。
身侧突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岑柠?”
尖锐的雷鸣在耳边炸开,岑柠的视线不偏不倚,加快速度往楼上奔去。
以为对方没听到自己的声音,孟遥清下楼的动作生生止住,转而回头大步跟上了岑柠,好声好气地问她。
“岑柠,你怎、”
岑柠按下不知名的躁怒,扭过头,恶声恶气:“别跟着我!”
烦死了!怎么又遇到了麻烦的人!怎么每次这么窘迫这么狼狈的自己都能被他遇到!
阴魂不散,另一种意义上的阴魂不散!
她压根不敢去看孟遥清的表情,飞也似地逃离。
孟遥清僵立在楼梯的扶手旁。
天际电光闪烁,将他怔忡的脸照得很亮。
-
岑柠一口气冲进到了办公室的门口,回头看了看,没人跟过来。
说不上来是不是松了口气,她调整呼吸,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陈国良正埋头写教案,听到敲门声后抬头。
以雷鸣电闪为背景站立在门口的岑柠面色惨白,浑身湿透,长发贴身,乍一眼看过去,他还以为自己看到水鬼了。
他惊呼一声,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等看清了岑柠的脸后忙叫她进来。
“怎么了这是?被人欺负了吗?”
他想着正常情况下应该也没人主动去淋暴雨才对。
岑柠吸了吸鼻子,将黏在脸上的头发整理了一下,“被人泼了一盆水。”
“哎哟!造孽哦!”
陈国良有些手忙脚乱地给她递了一包纸,“谁泼的啊?老师帮你处理。”
岑柠摇摇头,“没事了,我已经泼回去了。”
真要说起来,她欺负对方的手段更狠呢,以暴制暴虽然能让她当场出恶气,但舆论不一定支持。
“我想请假回家。”她说。
陈国良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拿出请假条,苦口婆心道,“是怕被欺负你的同学报复所以不敢和老师说吗?这样不行的啊,你越忍让,对方只会更过分!”
在此之前,陈国良对这个学生其实没太多印象,只记得她经常跟着金悦可,成绩中上,课堂上不积极,课后也从来不会问老师题目。
是个没太多存在感但还算乖巧的学生。
哦,对了——
陈国良在请假条上盖了章。
这个学生家里还很有钱。
“你是被敲诈勒索了么?因为不肯给钱,所以被这样报复?”他认真地问。
岑柠怔了一下,旋即否认,“不是,是初中和人打过架,私人恩怨。”
陈国良紧皱眉头,岑柠却不想再多说了,伸出手,“可以把请假条给我了吗?我好冷,想回家。”
快十二月的天,即使是站在暖气开足了的办公室里,她也控制不住的瑟瑟发抖。
陈国良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回去先好好休息。”
请假条终于被交到了岑柠手上。
“谢谢老师。”
岑柠转身往外走,并不打算回教室收拾书包。
都在上课,她这幅尊容进去了一定会吸引所有人的视线,那也太尴尬了,她实在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如此窘迫的自己。
幸好手机一直揣在兜里,虽然进了水,但不影响使用。
打字的时候,手指一直在抖,她暗骂两声,恨铁不成钢地甩了甩手,然后才妥协般切换到了通讯录,打出电话。
拨号的过程中,她拐进楼梯,才下了两阶,突然看到有人端着化学器材上了楼,玻璃制的瓶瓶罐罐在晃动中碰撞出细微清脆的响声。
岑柠记起他们班这节上的就是化学课。
她呼吸一窒,飞快瞥了上楼的人一眼,视线在触及对方绵羊般蓬松柔软的头发后又迅速抽离,退回了走廊,然后飞快跑向另一个楼梯口。
见鬼,怎么又遇到他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岑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以为这本小说的女主角其实是她自己。
雨势渐小。
孟遥清听到楼上的动静,下意识仰头看了一眼,却只来得及捕捉到一缕湿漉漉的发丝。
像是有一簇火花在脑中迸现,他来不及思考什么,在稳住手中器材的同时快速上了楼。
走廊里空无一人。
环视四周,他往前走了几步,在觉察到踩过一滩水后,垂下了头。
乌乌的眼珠盯了透明的水痕片刻,又抬眸,循着这蜿蜒的痕迹望过去,又走过去。
到了走廊另一侧的楼梯口,勉强能连成线的水渍断成了斑斑点点,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孟遥清眨了一下眼睛,将落在楼道的视线彻底收回,慢吞吞地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实验器材。
“我有那么可怕么......?”:,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