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章 京都不宁,且歌且行

唐侠 四更谈 3605 字 6个月前

鱼朝恩双手被捆在背后,被压着跪在甘露殿门口。

叛军也都丢了武器,被援军团团围住,不敢再生出任何异望。

甘露殿地盘不小,除去太极殿,已经是整个太极宫第二大的宫殿了,居然容不下全部的援军。

“甘露殿全部叛军已经被肃清,叛军头领鱼朝

恩被生擒,李述逃脱。臣弟李僙,恭请圣安。救驾来迟,还望陛下赎罪。”

李僙半跪身姿,摘下头盔,对着殿内大声道,他还不知道李述早已经被李选给灭了口。

殿内一道金光闪过,隔着窗户纸都瞧见里面的耀眼光芒。

金光转瞬暗淡下去,才见里面有人推开殿门。陛下、太子、皇后三人为首走出来。

李豫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军士,心中才长舒一口气,连忙上前扶李僙起来,挽着他的手臂道:“辛苦你了!要不是你洞察先机,又赶来及时,我李唐危矣。”

“陛下恕罪,如果按照原本计划,只去潼关带所有驻军来,原本两个时辰前就可以赶到。不过在路上我思量再三,擅自做主,分别派人去了‘陕州’、‘耀州’和‘岐州’求援。

一来潼关守着入关中的大门,还需要看着节度

使们,调走多一半驻军,本来已经很危险,如果调走全部,一旦出事,后果更不堪设想。

二来,即便调来全部的驻军,也只是勉强能应付神威神策四卫,万一鱼朝恩还有伏兵,岂非功亏一篑。如此这般,臣弟擅自做主,救援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陕州,今河南三门峡市,耀州,今陕西铜川,岐州,今陕西宝鸡)

李僙又要请罪,陛下去扶着他,不让他跪下,诚恳道:

“多亏你思虑周全,事先我们也确实没料到,禁军中,连左右神武卫也都听命于他,若不是你多找来这么多人,平叛也不会这么顺利。”

他外表感激,信了李僙的说辞,心中却存了个疑影:朕只给了他潼关驻军的兵符,他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居然仅靠自己传话,就能调动长安周围三个州的大部分兵力,实在是匪夷所思。

他来宫中平乱的时间很巧,比计划晚两个时辰,若朕没有躲入“金之阵”中,而是被杀死,鱼朝恩又还没完全掌控局势,岂非他自己就可以做皇帝。

天下的兵马,多一半都曾听命于他,朝中声望也极高。若是他要继位,即便太子还活着,恐怕也斗不过他。

只是一瞬间,这么简单的一个思虑,就此在这对君臣之中,埋了深深的猜忌。

不过他城府极深,没让李僙看出一点自己的心思,只是走到鱼朝恩身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朕待你不薄,你平日狂妄骄纵,朕都念在你曾经的功劳,一一饶过。想不到,居然让你生出觊觎皇位之心,真是罪当诛九族。”

说完,他露出不忍之情:“唉,也罢。念你曾尽心伺候朕一场,朕也不想迁怒于你的族人,就给你留个全尸,赐你自尽。其他所有叛军,全部按大唐律处置。”

蒙海远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只觉得这个处罚也太轻了,不仅不诛九族,也不凌迟,还赐他自尽,这不是鼓励其他人效仿吗?这对以后的禁军管理可不是好事。

他却不知道李豫自有打算。

自太史公著《史记》后,越是贤明的君主,越在乎自己留给后世的名声。李豫也不例外,既然已经平叛了,那只要鱼朝恩死了,这个事就彻底完了,至于他是凌迟还是炮烙,并无关系。反倒是赐自尽还落个仁君的名声。也不至于在野史中有人说是他苛待贤臣,逼睦王和郑国公造反。

李豫昂首,张开双臂对着将士道:“正是因为有忠军如此,我大唐的基业才不会覆灭。今日论功行赏,所有参与平叛将士,官升一级。”

将士闻言,齐齐跪倒:“谢主隆恩。”

一个长长的夜晚,太极宫的各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一场大火燃起来,将宫里各处照个透亮,还

好宫殿之间,间距较大,不至于让整个太极宫分会殆尽。

平叛将士将整个皇宫的叛军肃清之后,帮着水龙队灭火,又将伤员归置好,之后才开始处理血迹,尸骨残骸,收拾焚毁的宫殿。

太极宫自隋朝灭亡之后,还没有过这么惨烈的景象。尸体堆积如山,清洗的血水流入后花园,将整个青波湖染成了赤波湖。

不过,等太阳升起之后,长安又会是车水马龙的一天。

临照殿内,马学文带着的人在清理完全部叛军之后也离开了。

李选撑着脑袋,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

湉浈端了一碗补气的汤药,走过来说道:“殿下今日也累着了,喝碗汤药补补气血,赶紧去歇着吧,再耗着,当心身体撑不住。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开阵的术法,现在连入口的位置也知道了。一切齐备,之

后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殿下就别耗着了…”

李选一动不动,还是在静静的思索。

“殿下是在想李秉世子的事情?这次鱼朝恩没有得手,白费了你的一番筹谋。”

他诡谲一笑:“不着急,时间还长。而且知道襄王私自领三州之兵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比之前的更稳妥。现在只等一个人回京…”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一匹黑毛骡子驮着个白衣文士,一摇一摇,晃到了长安城的“明德门”口。

这骡子的步伐,似乎要比普通的马匹悠闲不少。

这骡子的主人,举手投足剑,也洋溢着一股慵懒之风。一身潇洒的白色暗纹竹叶袍子上,是一副无精打采的面孔。纵然生的眉毛乌黑,眼睛明亮,瞳孔更是乌黑之中泛着淡淡紫色,也难以掩盖他的懒散模样。

瞧着大门紧闭,城楼上还有人值守,门口也积累了一些其他的平头百姓,他低声疑惑道:“不过除夕到上元节,都是没有宵禁的吗?怎么今日又锁了城门?看来是要在这干等一个时辰了。”

他牵着骡子,找个僻静地方,翻身下来,轻轻拍了拍这黑毛骡子的脑袋,说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我也困了,你也困了,就在这睡一会吧。”

那骡子似乎听得懂人话,乖乖蜷成一团,伏在草地上闭目睡下。

这白衣文士也枕在骡子背上,闭目养神。

“能睡的时候,就多睡会吧…还不知道李秉那个家伙,又惹了什么麻烦出来让我善后…”

——第四卷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