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岐王提及要她侍寝之后,叶浮光整个人就处于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的状态。
她不光回忆了一遍这本书原著的诸多香艳名场面,还把自己上辈子在花市、这段时间在书肆里看的那些肉.文都在脑海中反复温习,只要沈惊澜的气息一靠近她,她就整个人都紧绷着,开始禁不住地想:
王爷会喜欢什么样的氛围?
什么样的姿势?
她才刚刚大病清醒,脏腑都还虚弱,真的可以纵.欲吗?
她受得住吗?
沈惊澜隐约察觉到小王妃的视线有些古怪,但她一时间也未想太多,而是思索方才沈景明来的事情。
没有人比她和这位皇兄更明白半年前燕城之战的整个过程——
时至今日,沈惊澜尚有诸多需要捋清的思路,即便有些是她在病重昏迷时,被困在那间无尽地狱里就想通的,但还是需要印证。
三日后的大朝会就是她的机会。
她并不会简单认为沈景明的前来就是为了耀武扬威,是迫不及待要将她推上法场、接受朝野审判,即便这其中有他部分私心,但她从不觉得这位皇兄是能被如此轻易的胜利满足的类型。
他内心的欲壑,自他们的大哥景王沈晖薨逝之后,就逐渐显现出来,仅是一次燕城之战,纵使她折兵损将、声名尽毁,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结局,最完美便是在大宗江山稳固、风调雨顺时,他解了她的兵甲,她再犯一场大错,在臣民的遗憾里,晚节不保,而他迫于黎民呼声,不得已杀了她。
但那个时刻绝不会是现在,也不会是半年前。
沈景明很清楚,她也很清楚,如今的大宗仍需她这柄高悬的利刃坐镇,江山尚未稳固,不到可以烹走狗、藏良弓的地步,一场本该胜券在握的燕城之战,何以将这剧本结局提前?
她走出那微风习习的亭台,眼中再无这园林里迷人眼的春花,凤眸里凝出更深邃恒远的地方,吩咐郁青,“开摇光阁。”
摇光阁是她平日里处理军机政务的书房,位于王府正殿内,自从她年前领兵北上之后,就被她亲自封锁。
这亦是前朝名臣留下的一座墨家技术构建的机关阁,门窗结构精巧独特,紧闭时能防火防水,由独特的十一把金锁开启,堪比永安宫内的天子库房,而阁内还有各种隐藏的空间与机关。
总之,这是从前沈惊澜在整个王府里最常待的地方。
……
叶浮光跟着走回正殿所在时,才看清楚这正殿也有名字,比剑锋还锐利的碑刻笔画挂在墙角不显眼处,写着“青霜”一字。
她猜沈惊澜说不定平日练武的地方也在这里面。
果然,步入之后,就见到四平八阔的院落里,四方青石铺满整片院落,而她在影视剧里见到的那十八般兵器都被归置在兵器架上,还有箭靶、梅花桩等等布置。
而最让她惊异的,当属中间那个开了锁之后,开始发出
“咔哒咔哒”动静,像密闭蒙古包一样,一节节展露出门窗,变成与这岐王府其他殿房外形相同的摇光阁。,
让掌书记挂进公账里那些扫兴事,
活得一点也不像亲卫们口中从王侯家娇养长大的地坤,他们甚至常常怀疑燕王是否小时候苛待了她,为何她半点没有世家大族那些娇小姐的习性?
可她又的的确确是燕王最宠爱的孩子,连上面两位作为乾元的哥哥,得到的都不及她,她要从军要入伍,燕王便由她去,只说待她知了苦,就该回家了,结果她硬是一声不吭抗到底,还拉起一队新兵蛋子,立了个小小的功劳,即便战损比着实有些难看——
而且那些无组织无纪律的,只是乱世缺口饭吃的田间混混,都在这一役之后脚底抹油,溜了个精光。
大哥没忍住来问她,要不派人将他们抓回来军法处置?她安静了会儿,只说是本事不够,下次会做得更好,那些人不跟她,是还不信任她。
她爹沉默良久,按了按脑袋,看出她倔驴脾气,点了两个亲兵给她,帮着她再征壮丁,一路再训练,这些兵就都成了她的亲卫,后来随她在一场场的战役里,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少。
沈惊澜回过神来,看见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由她的亲卫们起初只是替她攀比、后来却成了默契,一城一池替她垒起的江山,眼中却不见这泼天的富贵,而是堆积如山、累叠的皑皑白骨。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就是这样用自己的伤痕、性命,成就了大宗岐王的赫赫战功。
而沈惊澜连他们的尸骨都没带回,如今竟只能在这片黄金池跟前,恍惚对着他们的残影凭吊,无论如何想不到,到最后代替那些亲卫留在她身边的,只有这样的物件。
-
摇光阁机关重重,木料又做工精良,自走入屋里时,光线就淡下来许多,如今屋中没有半点声音,压抑感就变得更为沉重。
叶浮光不安地抠了抠手指,觉得这压抑感肯定雨她无瓜。
她悄悄打量不远处的岐王,还是那样旖丽的容貌,可不知是病中削瘦还是旁的缘故,此刻只站在那,就像是……像是古希腊神话里那个每日推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巨石没到山顶就滚落,从她身上反复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