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是胡说么?”
洛婉清擦着刀刃,看他一眼。
崔恒抿了口酒,转移话题:“他为什么来找你?”
洛婉清不说话,崔恒忍不住又问:“弹琵琶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琵琶是为他的。”洛婉清平静开口,“以前我们约定过,不管怎么吵架,我弹琵琶,他必须来,和我和好。《越王剑》是他最喜欢听的曲子,我猜他是把我认出来了。”
崔恒听着,摇晃着酒瓶,语气薄凉:“家仇在上,他竟然还有脸来找你?”
“可不是么?”
洛婉清瞟他一眼,轻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你呢?”崔恒抬眸看她,“你又怎么想?”
洛婉清擦拭着刀的布停下,她想了想,缓声道:“没什么好想的,如果不是我自己走到监察司,我家人大概早死在岭南路上了。我和他之间只有仇,其他与我无关。”
“那你为何一开始不弹琵琶呢?”
崔恒把这个问题再问了一遍,洛婉清垂眸不言,崔恒继续道:“又为何深夜至今难眠?”
洛婉清想了想,缓声道:“有些事,大约要做了才知道。一开始我很介意弹琵琶,后来弹了,发现好似也就如此。至于为什么不睡……”
洛婉清实话实说,笑笑道:“我也不知。”
说着,她转过头,看向崔恒,似是玩笑:“或许是在等你呢?”
听到这话,崔恒抬起眉眼,他斜卧在台阶,一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拎着酒瓶,静静凝视她。
槐花随风而下,面前女子一双眼澄澈清明。
她肤色在月光下带了种透净的白,五官精致美丽,似是月神下凡,谪仙落尘,凡心难持。
两人对视片刻,崔恒拖长了语调,垂下眼眸,说得分外暧昧:“司使这话,于我而言,可算是引诱了。”
“心清净人自清净,”洛婉清转过头去,继续擦刀,“说实话罢了。”
“司使见我,还能用上清净二字?”
“行医帮人,”洛婉清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耳根微烫,“我自清净。”
崔恒轻笑出声,倒也没多说,只将酒瓶放下起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甩袖,颇为高兴道:“走了。”
“等等。”
洛婉清叫住他,起身走进房里,将上次做完还剩的药包拿了一个出来,走到崔恒面前,递给崔恒。
崔恒抬眸,听洛婉清解释:“你若头疼得厉害,可以把药包直接点燃助眠试试。”
听到这话,崔恒捻过药包,在手中把玩,随后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只给我一包?”
洛婉清迟疑:“一夜不能用太大量。”
“知道了。”
崔恒笑着收起药包,转身道:“那我明日再来。”
那句“明日再来”仿佛是在他舌尖绕了几道,带了些甜腻。
洛婉清心跳快了几分,对方脚步却是没有半点停顿,提步离开。
等他走远,洛婉清躺回床上,她看着床帘,终于有了睡意。
突然意识到,或许她随口说那句“等他”是真的。
明明也没说什么,可是见了他,同他说说话,一切好似就会变好起来。
这仿佛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本能,像是柳惜娘幼鸟破壳时见到的第一个人,不自觉就会有所依赖。
洛婉清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谢恒躺在自己床上,拿着手中药包,看它在空中轻轻打转,忍不住扬起笑容。
他想起洛婉清说的话。
最初不想弹,可真的弹了琴,发现好似也不过如此。
谢恒闭上眼睛,在鲜血弥漫在他眼前那一刹,他轻轻嗅了嗅药包。
一瞬间他划过一个荒谬的念头,要是这药包有毒,他会死。
但很快又想,没关系,他百毒淬炼之体,不会死于毒物。
生平头一次,他生出了几分诡异的信任。
柳惜娘……应当不会让他死。
两人相安无事睡了一夜,洛婉清睡得极好。
她缓了片刻,起身出去和大家吃过早饭,便开始写判状。
等到正午时分,星灵便上了后山,恭敬道:“柳司使。”
洛婉清抬眼:“什么事?”
“郑锦心的人到监察司递了封信。”
星灵将信交给洛婉清,洛婉清拆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欲邀家姐一游,但需证物。”
洛婉清一看便知郑锦心是打算动手,但是她需要能证明洛婉清活着的证物来取信郑璧月。
洛婉清想了想,从柜子中将李归玉雕给她的木簪取出来,交给星灵。
“送过去,让她带上。”
星灵闻言,恭敬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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