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芙尔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到底是哭是笑。
“回来吧肖恩,”芙尔娜大哭着说,“求求你,就算你杀了人我也一样爱着你,就算是有人缠着我们也没关系,求求你,求求你......”
肖恩的嘴皮子动了动,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闭嘴!”青年有些心烦,于是将左轮指向了芙尔娜,“我最讨厌听见女人哭了。”
可就在这时那具骨架却发出战士一样凄厉的孤嚎,肖恩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扑向青年,一声枪响,芙尔娜昏然倒下,眼前所见到最后的景象是一片赤红,世界被这片红色浸满,可一瞬间却又变得清晰,她仿佛又看见肖恩坐在书房里认真地琢磨诗篇,写好之后就递给身边的自己看。
【感觉,还不错啊】
芙尔娜说。
【当钟声淹没了脑海,当世界充斥了悲剧,我却依旧能听见你在呼唤我的名字,我会治愈你的伤痛,让时间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哪怕代价是我的生命】
芙尔娜问。
【这篇的名字叫什么】
肖恩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
【这篇的名字,叫作《时间》】
芙尔娜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废墟里,她茫然地望向四周,却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
“我为什么,会在这?”
她勉强站起身,在寒风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
直到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眼泪似乎止不住地外流。
“为什么?”
她对着荒芜的大地和昏沉的天空,一次次地提问。
“为什么?”
“芙尔娜小姐,今天的报纸到了!”男人打开鼓胀的肩包,从塞得满当的袋子里抽出一份报纸投进了栅栏门前的邮箱,他隔着铁门,目光越过院庭径直看向屋子上精致透亮的窗户,“今天请千万不要拿错啊,记住哦,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九日!”
话音刚落,装饰了松草绒圈的木质屋门在寒风里被悄然推开,披着一身毛毯的芙尔娜小姐从里面瑟瑟发抖地走了出来,在走到邮箱前以后她玩笑似的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嘴里却笑着说:“肖恩,我哪里需要你来提醒,快去忙活吧,早点休息,不要和我一样感冒了。”
男人扶了扶军绿色的邮帽做以示意:“谢谢您的关心,明天见芙尔娜小姐!”
自行车的车轮滚动起来,男人很快来到另一户人家的门前,熟练地拉开肩包塞进报纸,然后骑车离开。
芙尔娜小姐目送着他远去,恍神间又一阵寒风拂面,她连忙裹了裹毯子,忽然间思绪一阵恍惚,她茫然地看向送报纸的男人,此时他已经走到了街道尽头,只给她留下了一个不太清晰的背影。
“好冷……”芙尔娜小姐不愿意多想,邮箱里的那份报纸还透着浓重而熟悉的油墨味道,她将其拿到怀里,急匆匆地朝着屋子里赶去。
“今天,是多少号来着?”
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就连芙尔娜本人都觉得这种疑问相当低级而可笑,她站在门前从怀里掏出今日份的报纸,很快就在首页的右上角找到了日期。
“十一月二十……九日吗?”
芙尔娜小姐念出了这一连串的数字,她看着纸面上明晃清晰的墨迹,心想今天居然就是感恩节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首页上刊登着一位有名的老鉴赏家锒铛入狱的消息,芙尔娜经常听说他的名字,而他被逮捕的原因居然是十几年前乡下的一场悬案,与之一同曝光的还有他所隐藏的另一个身份。
谁都没想到这样一个气质高奢的老人忽然会是地下黑帮的领袖。
今天的新闻很有意思,芙尔娜小姐粗略地扫了一眼,心想这样难得的素材还是留着和咖啡一起享用吧,当屋檐上滴落露水时她转过身,缓步走进屋内。
在她的身后,阴郁的流云渐渐淹没了半个天空。
一个戴着军绿色邮帽的男人,静静地站在阴云之下,久久地盯着那间房子,一动不动,宛如雕塑。
又像是一桩心事了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