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岁,墓上草木郁郁苍苍,死亡终止了他的苍老,也带走了我的悲伤;
“我用锡兰纤绒为他编织白色的寿衣,针针相织,泪如泉涌,线线相错,泪如雨倾,悲哀如雪;
“坟墓里住着我心爱的人,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海森的手从身体的这端一直捅穿到另一端,血流如注,内脏碎裂,脏器的碎片自血液流至体外,那是生机的流逝,那是悲哀的雪,那是再也无法挽回的悲剧,那是……死亡。
那是,最让人无言以对,最无法抵抗的死亡。
歌声缓缓消散,幻觉也随之抹去,西泽呆呆地看着凡尔纳,凡尔纳也呆呆地看着海森。
海森茫然地动了动臂膀,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还活着?”
卫斯理低下头,看着贯穿了自己身体的那只小臂,还有源源不断的血。
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老人竭力用双手握住海森的胳膊,用最后的力气将自己拔了出去。
她如星辰般耀眼,是整个世界唯一的光芒。
那时的卫斯理尚在迷茫,但见到她的那一眼,就像灯塔笔直的光刺入了满是迷雾的海洋,卫斯理顺着光芒爬上海岸,从那一刻开始,整个世界便充斥了无法言喻的光。
“博尔扎克……”凡尔纳小姐接住卫斯理老爷倒下的身体,茫然地呼喊着自己爱人的名字,“博尔扎克……?”
“凡……尔纳……小姐……”卫斯理老爷看着她,竟然微笑起来,紧接着他竭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将视线放在不远处,已经完全呆愣住的西泽脸上
“殿……活……”
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但生机已经悄悄散去,那只手垂下身子,再也没有抬起来。
凡尔纳小姐呆呆地搂住卫斯理老爷的身体,感受着那表面渐渐冰冷的温度,她看着那张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遍的脸上,再熟悉不过的笑容。
就好像下一刻他还会睁开眼睛对她说:“凡尔纳小姐,早上好。”
她的嘴唇轻轻地颤抖,终于失声地痛哭起来。
“五十七岁,他终为人夫;
“五十八岁,他们的恋爱如篝火般高昂;
“五十九岁,墓上草木郁郁苍苍,死亡终止了他的苍老,也带走了我的悲伤;
“我用锡兰纤绒为他编织白色的寿衣,针针相织,泪如泉涌,线线相错,泪如雨倾,悲哀如雪;
“坟墓里住着我心爱的人,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凡尔纳小姐,卫斯理老爷。
少女,老人。
千金,伯爵。
高傲,痴情。
这段两者身份一直都不对等的恋情,直至最后双方的身份也依旧是不平等的。
生者,死者。
活人,尸体。
她在墓碑前,他在坟墓里。
“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他终究不再苍老,也不再回应我的撒娇。”
“早上好,凡尔纳小姐。”
“晚安,卫斯理老爷。”
晚安。
博尔扎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