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咒·血祭04 活人祭祀。

最后,他抱着死去的鹤里,于远处看着这一场火祭,然后低喃着:“哥哥来陪你……”

他低着头,于她冰冷的额头相触碰,随后拿起那小刀,毫不犹豫地捅向了自己胸口。

鲜血交织于彼此的身上,直到彻底干涸融化。

而被火舌吞噬的村落里,所有人死去后怨恨的灵魂在凄惨地鸣叫、诅咒着,滔天的怨气像是化作了实体。

它们循着气息一路向上,直到犹如狂风般席卷进了死去的少年身体里。

白布蒙着全身,无法动弹的鹤里恐惧极了,她感受着空气一点点消失,海水逐渐从布间渗透进里面,直到堵塞住口鼻,肺部气息消失殆尽。

直到窒息所带来的痛苦让她的大脑里不断重叠起过去的一切。

她不知不觉间眼眶渗出眼泪,最终也化在了海水中。

意识消失后,像是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她一点点感受到湿热的温度在唇齿边流淌。

丝丝缕缕的腥甜气溢进了喉咙,让她忍不住咳嗽出声。

她的声音像是触动了什么人,鹤里只觉得嘴里的血味更重了。

耳畔的听觉渐渐恢复,触觉等也回归,鹤里动了动手指,下一秒,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谁握住。

直到她虚弱地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刺痛了双眼,她朦胧间,看到的是正垂着头的男人。

对方黑色的长发未曾扎起,而是随性地垂摆着,他眉骨深邃,眼底漆黑如墨,神情自带着一股慵懒气息,视线却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醒来的鹤里。

鹤里茫然看着他,然而大脑内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才记忆回笼,她睁大眼眸,低头看着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双手双腿似乎变得纤长,还穿着格外绸华的和服。

她为什么还活着?

这里是哪?

鹤里头脑昏沉地看向对方。

“哥哥……?”

她长久未开口的嗓音特别沙哑,喉咙间还带着血腥气,鹤里难过得蹙着眉,而听到她说话的男人,却是徒然站起身。

对方身形过于高大,无形间透着危险的气息。

“终于醒了。”

男人并未理会她的称呼,而是自顾自说着,“太弱小了。”

鹤里感受到对方略微冰冷的目光,她愣在了原地,后知后觉地看了对方许久。

五官还是哥哥的模样,但气势却是截然不同。

鹤里心底升起一阵阵荒谬感。

周围明显是陌生地方,干净又精致,却令鹤里不敢乱动,只觉得这里不像是她能待的地方。

在她小声继续叫唤着对方“哥哥”时,那男人身形一动,不知怎地便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便捏起她的下颚,粗粝的手指便强硬探进她的口齿间,捏着她的舌头,让她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

“不要这么叫我,”男人似有威胁般,那力道像是随时会捏碎她的舌头,“你的哥哥已经死了。”

残忍又随性的话语被他如此说出,直到他松了手,鹤里立刻闭紧了嘴巴,连连后退。

被对方野兽般的视线扫过的鹤里,浑身都油然而生出一种颤栗感。

似乎是觉得眼前警惕着又隐隐红了眼眶的少女格外弱小,看不惯的男人手掌一捞,便把人捞进了怀里。

她猝不及防脸庞便靠在了对方的胸口,却不敢挣扎,而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下一秒,她便被人带出了里屋。

只属于贵人家才有的庭院内,站立着三三两两容貌奇异的生物,鹤里只瞅了一眼,就吓得呆在原地。

而那些生物还齐声声尊敬地叫着男人。

“大人。”

“大人,有何吩咐?”

男人直接像拎着小鸡仔一样把鹤里放在了这些奇怪生物面前,“指导她,别弄死了。”

鹤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些非人的生物被称之为咒灵,但并不是所有的咒灵都拥有高等灵智,她在这些不知轻重的咒灵手下挨过了一次次无法想象的指教。

甚至她偶然间去到外界,却发现一切都有着天翻地覆般的改变,咒术师、阴阳师盛行,鬼怪与咒灵同存,当她细细打听着年代的变迁,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睡了百年之久。

直到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吃不了人类的食物,甚至渴求血肉时,那男人恶劣的笑着。

“起码你活下来了不是么?”

鹤里低垂着眉眼,忍耐着想要把对方面容撕破的欲望,心底压抑着反复提示自己。

对方不是哥哥,不是哥哥。

夜晚,虽然她已经不需要睡觉,但保留着这份习性的鹤里躺在铺好软垫的榻上,闭着眼睛。

一直到障子门被打开,她被男人熟练地带进了怀里,对方炽热的气息包裹着鹤里的周身,她蓦然一僵,又试着缓缓放松。

男人身上还带着未褪去的血腥味,他自顾自的说起了和那群咒术师的事情。

语末,补充了一句。

“人类果然还是消失吧。”

鹤里抬眸看向对方的下颚处,闭了闭眼睛,并不想回话。

“二子,”男人把玩着她的头发,这么叫着她的时候,他语气讥讽,“干脆换个名字?”

换个只属于他叫的名字。

“就叫……鹤里。”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接着慢慢揉向她的腹部。

鹤里蓦然一僵,睁开眼看他,然后试图阻止他的动作,“哥哥。”

男人果不其然神情骤变,他眉梢压低,凑近鹤里的耳畔,呼吸温热,“我是从虚无中所诞,诅咒而生,并不是你那愚蠢的哥哥。”

感受到对方逐渐收紧的动作,鹤里骨节生疼,她面无神情的圆滑回应,“那我可以叫你虚吗?”

男人停下了动作,低低一笑,下一刻鹤里只觉得天旋地转,便被对方推至软榻上。

“该睡觉了。”

鹤里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无形之中,似乎被他捏了捏手心。

她的瞳孔骤缩,有一瞬间差点继续喊出“哥哥”二字。

然而男人仅仅是短暂地握住后便松开,他徐徐站起身,从这里离开了。

随着障子门被关上,鹤里依旧躺在那,无声地捂住了眼睛。

前些日子,鹤里被一位难缠的咒术师盯上了,她本不想与这位五条家的人类有多牵扯,但这位叫做五条惮的家伙却如同疯狗一般穷追不舍,鹤里捂着伤口逃匿进了丛林里。

她喘着气坐在树干前,一直到身穿狩衣的五条惮从暗中缓缓走了出来。

鹤里秀眉蹙起。

面容张扬的少年一双剔透的眼睛流露出嘲讽,他笑了笑,“为何要跑呢?”

鹤里不动声色地准备攻击,直到余光间一眼看到了那站立于高树之间的身影。

赫然就是占据了哥哥身体的虚。

他像是看着犬兽挣扎般,没有丝毫要帮助鹤里的意思。

鹤里心中暗骂着,站起身不顾一切地捏着术法,编制起天罗地网要把少年控制在原地。

然而对方速度更快,两人一招一式间,鹤里身上的伤口裂开,血液腥味更加浓郁,她咬着牙准备与对方鱼死网破之时,那五条惮骤然就要索向她的命脉。

虚动身了。

他鬼魅一般的身影,怀着极其可怖的摄力,瞬间就让五条惮睁大了眼眸,僵硬在了原地。

虚对着捂着伤口还在缓和的鹤里说:“杀掉他。”

鹤里本想动手,但不知为何,似乎是对于虚刚刚冷眼旁观的模样而心中泛恙,她抿着唇,随意说出:“现在先不杀。”

虚的视线莫名顿住,从少年的脸部徘徊了一阵,不知道是理解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确实也该到这个年龄了。”

他像是拎着货物般,拎起无法动弹的五条惮的衣领,对着鹤里说:“随你处置,别玩死了,这个还算干净。”

鹤里蓦然噎住,于是回到了住处后,与被咒绳捆绑着,形貌姝丽却不失俊秀的五条惮大眼瞪小眼。

对方显然误会了,怒瞪着鹤里,因为说不了话,脸上还残留着红晕。

“……”

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痕还是对方留下的,记仇的鹤里活动着手腕,慢慢靠近。

而在障子门外路过的一些咒灵们,面无表情地向着另一间屋子里的虚汇报。

“鹤里大人心情不错。”

虚不知味地指尖敲了敲茶几,思索着。

“既然如此,再去外面找点这样的送给她。”:,n..,.